自混沌神墟归来的第七日,苍穹泣血。
三十六道璀璨而绝望的神陨之光,如同被斩断的星辰锁链,贯穿了诸天万界的壁垒,留下了三十六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那光芒,既是神只最后的哀鸣,也是一个时代落幕的序曲。
万界震动,无数生灵抬头望天,感受着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空虚与寒意,仿佛生命中某种与生俱来的支柱,被硬生生抽离。
林玄策立于贯通诸天的通道主坛之上,猎猎风声卷起他的衣角,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凝重。
他刚刚平定了混沌神墟的动乱,本以为能迎来片刻喘息,未曾想,等待他的却是更加诡谲的烽火。
“嗡——”
左手食指上的黑戒,那枚伴随他崛起的神秘之物,此刻正发出低沉而急促的震颤。
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湛蓝光幕在眼前展开,系统界面之上,曾经密密麻麻代表着繁盛信仰世界的绿色光点,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猩红如血的坐标点,每一个坐标旁,都标注着一行冰冷的文字:“信仰浓度归零”。
这并非衰退,而是湮灭。
“不对劲。”一道低沉的意念在他识海中响起,是与黑戒共生的意志守护,“这些世界不是在时间长河中自然陨落,它们的信仰……是被‘抽离’了。就像一个饥饿的巨兽,隔着无尽虚空,张开无形之口,一口口地将它们的精神支柱吞噬殆尽。”
话音未落,虚空中星光流转,一道婀娜而缥缈的身影缓缓凝聚。
星渊织梦者,这位执掌星轨与命运脉络的古老存在,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她素手轻扬,一片浩瀚的星图在主坛上空铺开,星河流淌,光尘飞舞,美得令人心悸,却又透着一股死寂。
“万灵归心原。”她的声音如梦似幻,却带着金石般的沉重,“这里,是诸天信仰的发源之所,万年前,初代神只曾在此立下誓约,以各自神格为基石,共同编织守护万界的信仰网络。如今……”
她的指尖,如最精准的刻刀,轻轻点在星图的中央核心。
那里,本该是万千信仰脉络汇聚的璀璨节点,此刻却出现了一道狰狞的黑色裂痕,仿佛一块完美璞玉上的致命瑕疵。
丝丝缕缕的灰色死气,正从裂痕中不断溢出,污染着周围的信仰脉络。
“这处核心信仰脉络已经断了。”星渊织梦者的声音透着一丝寒意,“归心原是堤坝,信仰是江河。如今大坝已裂,我们看到的三十六尊神只陨落,仅仅是第一波洪峰。若不能及时修复裂痕,堵住源头,后续的神只将会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崩解,他们的神格、神域乃至信徒的灵魂,都将彻底消散,沦为混沌的养料。”
林玄策的眸光瞬间收缩如针。
他看着那道裂痕,仿佛看到了无数世界在哀嚎,亿万生灵在绝望中沉沦。
他从微末中崛起,一路征战,所守护的,不正是这片星空下的秩序与生机吗?
“那就去源头。”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在空旷的主坛上激起层层回响,“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诸神的根基上动刀,割我万界的信仰之根。”
决断已下,无需多言。
空间胎膜被一股无形巨力撕开一道狭长的裂隙,林玄策与星渊织梦者、专精符文勘探的灵纹术士,以及剑心通明的苏青璃等人,一步踏出,周遭光影变幻,瞬间降临在那片传说中的信仰起源之地。
脚下的触感并非想象中的神圣与厚重,而是干涸与龟裂。
大地之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深不见底,仿佛整个位面都失去了水分与生命力。
曾经矗立于此,接受万灵朝拜的宏伟神庙,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那些由不朽神金铸造的神像,此刻东倒西歪,或被拦腰斩断,或头颅滚落一旁。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些尚算完整的神像。
它们的双目,本该蕴含着神性的威严与慈悲,此刻却变得空洞无物,如同两个黑洞。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灰雾,正从它们的口鼻七窍中缓缓溢出,飘散在空气里,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信念腐朽的味道。
灵纹术士快步上前,指尖亮起一枚枚复杂的金色符文,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掌按在一块倾颓的庙宇基石上。
符文如游鱼般钻入石中,探查着此地残留的能量信息。
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变得煞白,指尖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这不是香火反噬,也不是信仰断绝后的自然凋零。”他声音干涩,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能量的流向是……是主动的!是那些信徒,主动将自己的信念‘献祭’了出去!他们并非不再信仰,而是将‘信仰’本身,当作一种贡品,献给了某个未知的存在!仿佛……仿佛那对他们而言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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