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之眼的狂风正在悲鸣,仿佛是为一个纪元的彻底终结而献上的哀乐。
那扇高达千丈,由无尽白骨堆砌而成的第一纪元之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内陷,门心处翻涌的漆黑风暴像是一头濒死的巨兽,发出最后不甘的咆哮,最终被虚无本身所吞噬。
空间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又在某种更高维度的法则下被强行抚平,只留下星星点点的虚空余烬,证明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并非幻觉。
死寂,是战场唯一的旋律。
林玄策单膝跪在冰冷的虚空尘埃之上,信刃被他当做拐杖深深插入脚下的晶体地面,这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一口混杂着金色神曦与暗红碎屑的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滴落在地,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竟将坚逾精钢的地面腐蚀出一个小坑。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四肢百骸,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钢针在刺穿他的经脉与神魂。
识海中,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早已结束,但那“灵性污染度23%”的猩红字样,却像一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意识核心。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而是一种真实不虚的感受。
一股阴冷、粘稠、充满了否定与终结意味的力量,正如墨汁滴入清水,从他意识海的边缘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朝中心侵蚀。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原本纯净璀璨的灵性光团,正被一缕缕极细的黑色丝线缠绕、渗透。
“玄策!”苏青璃的身影如一道青色闪电,瞬间出现在他身侧。
她没有去触碰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信刃,而是伸出温润的手掌,稳稳地扶住了林玄策的肩膀。
一股精纯而柔和的青璃剑元力试图渡入他体内,却在接触到他经脉的瞬间,如遇上了滚烫的烙铁,被一股霸道绝伦的冰冷力量反弹开来。
苏青璃脸色一变,她的剑元何其精纯,向来无往不利,此刻竟连探查都做不到。
她凝神望去,只见林玄策的眼底深处,除了疲惫与痛楚,还潜藏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饥渴。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最本能,却又被扭曲放大了无数倍的、对能量与存在的贪婪渴望。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那柄信刃上。
剑身暴涨的三尺尚未完全缩回,金紫光华虽然依旧是主色调,但那些新生的黑红色纹路却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正缓缓流转,勾勒出诡异而邪恶的图谱。
剑柄中心,那团代表着“信任”的模糊意志,此刻不再是温暖的光团,而是一颗微缩的、搏动着的黑暗心脏。
“……不够……还不够……”
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低语,并非从空气中传来,而是直接在林玄策和苏青璃的灵魂深处响起。
这声音不属于任何生灵,它古老、沙哑,充满了对一切的蔑视与无尽的贪婪。
是信刃在说话。
或者说,是信刃内部那个被“灭世级吞噬”唤醒的未知核心在低语。
林玄策猛地攥紧了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压制这股邪念,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闭嘴!”他在心底怒吼。
然而,那低语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发清晰。
“……更多……吞噬……才能……完整……”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枚作为系统核心的黑色戒指,虽然已经停止了灼烧,但其中储存的“灭世之息”却开始躁动不安。
那是一缕从灭世之影投影中剥离出的本源能量,此刻像是一条被囚禁的毒蛇,在他的吞噬之核内左冲右突,每一次撞击,都让他的灵性污染加深一分,让那股源自灵魂的饥饿感更强烈一分。
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理智的悬崖边,身后是万丈深渊,深渊中有一头名为“吞噬”的巨兽,正用它的意志引诱着自己纵身一跃。
“林队!”
“队长!”
幸存的先锋小队修士们踉跄着围拢过来,他们个个带伤,脸色苍白,但望向林玄策的眼神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发自内心的敬畏。
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已经彻底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若非林玄策以凡人之躯,行神魔之事,强行撕裂并缝合虚空,硬撼灭世之影,他们早已化为宇宙的尘埃。
可当他们靠近到十丈之内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们。
他们从自己的领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与刚才那灭世之影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恐怖气息。
那是一种要将万物拉入永恒寂灭的终结意志,冰冷、纯粹,不带任何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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