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营里那股子混着血腥、脓臭和苦药汤子的味儿,浓得化不开,像块沉甸甸的湿布捂在人鼻子上。油灯的火苗在穿堂风里忽明忽灭,把简陋营帐里那些或躺或卧的身影拉得扭曲变形,投在脏兮兮的帐壁上,如同鬼影幢幢。
安道全坐在角落一张吱呀作响的木凳上,面前摊着几卷翻得毛了边的医书。昏黄的灯光映着他那张脸——鬓角的白发几乎连成了片,在灯下闪着刺眼的银光,眼窝深陷,里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原本就清癯的脸颊如今瘦得颧骨高耸,透着一股被彻底榨干了的枯槁。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书上的字迹在他眼前模糊、跳动,如同水中倒影。史进那大口呕血、面如金纸的模样,杨志断口处诡异蠕动的肉芽,鲁智深肩胛旧疤那不合常理的褪色……无数破碎、惊悚的画面在他脑子里疯狂冲撞、盘旋,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心神不宁,根本看不进半个字。
“嗬…嗬嗬…”
一阵压抑着极致痛苦、如同破风箱抽拉般的嘶喘声从不远处的床铺传来。
安道全猛地抬头,像被针扎了一下。是杨志。
这位曾经威风凛凛的青面兽,此刻蜷缩在硬板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嶙峋的骨头架子,蜡黄的脸因剧痛而扭曲变形,额头上、脖子上,青筋如同濒死的蚯蚓般根根暴起!他仅存的右腿死死蜷缩着抵住腹部,那条被厚厚纱布包裹的断腿处,正发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包裹断口的纱布,正被一种从内部勃发的、难以言喻的力量顶得高高鼓起,剧烈地搏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纱布底下疯狂地生长、蠕动!杨志的牙齿深深咬进下唇,鲜血混着涎水顺着嘴角流下,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野兽般的嗬嗬声,整个身体因极致的痛苦而剧烈痉挛!他仅存的那只手死死抓住床沿,指甲深深抠进木头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撕裂营帐的死寂!杨志的头颅猛地向后仰起,脖颈拉出惊心动魄的弧度,眼球因剧痛而暴突,布满血丝,仿佛下一刻就要脱眶而出!他身体弓起,像一条离水的鱼,疯狂地撞击着床板,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安道全一个箭步冲过去,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颤抖着手,一把扯开杨志断腿处的绷带!
嘶啦!
纱布被撕开!
眼前的一幕让安道全浑身冰凉,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昏黄的灯光下,杨志那原本齐膝而断、被药膏覆盖的创面边缘,此刻竟覆盖着一层密密麻麻、如同初生珊瑚虫般粉红色的肉芽!这些肉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搏动、膨胀、生长!它们相互挤压、缠绕,顽强地、甚至是贪婪地向着原本空无一物的下方延伸!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每一次延伸,都像是在硬生生撕裂、重塑着血肉筋骨!那景象,充满了原始野蛮的生命力,却又妖异得令人头皮发麻!断口边缘的皮肤被疯狂生长的肉芽强行撑开,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紫红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裂!
“啊——!杀了我!安神医!杀了我!”杨志的惨嚎带着崩溃的绝望,仅存的独眼中是彻底被痛苦摧毁的疯狂。
安道全倒抽一口冷气,踉跄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这不是医术!这绝非人力可为!是妖法?是邪祟?还是……他不敢想下去!巨大的惊骇和一种触及未知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就在安道全心神剧震、手足无措之际——
“嗬…呃…”
另一声更加沉重、压抑着无边痛楚的闷哼传来。是鲁智深!
这位花和尚趴在草席上,腰间的绷带早已被不断渗出的黑血和黄绿色的脓液浸透。此刻,那绷带正剧烈地起伏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猛地爆发出来!他古铜色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疯狂游走、窜动!腰眼那处最深的溃烂创口,如同开了闸的污水口,一股股粘稠、腥臭、颜色如同墨汁般的黑血,混合着黄绿色的脓块和丝丝缕缕的、如同烂肉般的坏死组织,正源源不断地、汹涌地向外喷涌流淌!
黑血脓液浸透了厚厚的草席,又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迅速汇聚成一滩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污秽。鲁智深那雄壮如山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狂风中的巨树。他死死咬着一截被血染红的软木,牙关深陷,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光头上汗如雨下,混着脓血,顺着脖颈流淌。他那双曾经开碑裂石的巨手,此刻却死死抠进身下的泥土里,指甲翻卷,鲜血淋漓!每一次黑血的喷涌,都伴随着他身体一阵剧烈的痉挛和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闷哼!
这哪里是排毒?这分明是刮骨洗髓!是脱胎换骨!是硬生生将深入骨髓的腐毒连根拔除!其痛苦,远胜千刀万剐!
“大师!”安道全扑到鲁智深身边,看着那汹涌流淌的黑血脓液,闻着那刺鼻的腐臭,饶是他见惯生死,此刻也感到一阵阵眩晕和强烈的恶心。他颤抖着手,想要去按压伤口止血,却又不知从何下手!这诡异的排毒,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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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咳咳…噗!”另一边,一直强撑着处理军务的林冲,脸色猛地一白,剧烈地咳嗽起来,随即一大口暗红色的、带着腥甜气息的瘀血猛地喷在面前的地图上!那血,浓稠得如同墨汁!他整个人晃了晃,手中握着的笔掉落在地,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被旁边的索超一把扶住。林冲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呼吸微弱,嘴角还残留着暗红的血渍。这是积年旧创彻底爆发的征兆!
营帐内,杨志惨嚎挣扎,鲁智深排毒如泻,林冲呕血昏迷,索超肋下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绝望、痛苦、诡异的气息如同浓雾般弥漫,几乎要将这小小的空间彻底吞噬!
安道全站在营帐中央,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看着这些曾经顶天立地的兄弟在无法理解的痛苦中煎熬,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将他淹没。他行医半生,自诩圣手,此刻却像个最无能的庸医!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营帐门口,望向那沉沉黑夜,嘶声低吼,声音里带着绝望的控诉和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祈盼:
“主公…你到底…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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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却比伤兵营更加死寂,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
孙逊端坐主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沉凝。他面前条案上摊着史进呕出的那滩暗红发黑、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刺目惊心。朱武、裴宣侍立两侧,脸色同样凝重无比。
安道全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和药味,脚步虚浮地冲进大帐,声音嘶哑急促,将伤兵营里杨志肉芽疯长、鲁智深黑血排毒、林冲呕血昏迷的诡异景象,如同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敲在孙逊的心口。
“主公!这绝非寻常伤病!更非老夫医术可解!”安道全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颤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孙逊,“杨志断口生肌,几近妖异!大师排毒如泻,痛苦更胜刮骨!林教头积年旧创一朝爆发…这…这绝非吉兆!定是…定是…”他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不敢说,也不能说。
裴宣铁面后的眼神锐利如刀,沉声道:“主公,安神医所言,恐非虚妄。此等异状,前所未闻。是否…与那玉佩…”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朱武眉头拧成了疙瘩,忧心忡忡:“主公,众兄弟伤势诡异反复,史进将军又呕血昏迷…军心浮动啊!”
孙逊沉默着。他缓缓抬起手,按在了自己胸口。隔着衣料,那枚玉佩冰冷地贴着他的皮肉。安道全描述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与玉佩之间某种更深层的、冰冷的链接!
嗡——
一股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冰冷、更不容抗拒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河,猛地从玉佩深处狂涌而出,狠狠冲入他的脑海!
没有文字,没有声音,只有一幅幅冰冷、破碎、却含义明确的画面:
——史进苍白如纸的脸,口中呕出的黑血,那血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吸力,要将他的生命力抽干!
——杨志断口处疯狂搏动、野蛮生长的肉芽,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玉佩深处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满足”的悸动!
——鲁智深腰间汹涌流淌的黑血脓液,那污秽中蕴含的深沉毒素,仿佛被玉佩贪婪地“吮吸”着!
——林冲呕出的那口暗红瘀血,其中沉积的旧伤死气,同样化作了滋养玉佩的“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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