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逊点点头,没再多说,端起自己那碗少得可怜的粟米,走到火堆旁。“剩下的粮食,”他提高声音,对着所有人,“由阿秀保管!每日按人头定量煮粥!谁敢偷拿私藏,休怪规矩无情!”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冰冷的警告。
“是!听孙大哥的!”
“阿秀姑娘保管!我们放心!”
众人纷纷应和,捧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救命粮,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几个分到满碗的伤者和孩童的家人,更是感激涕零,看向孙逊的眼神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尊敬。
“生火!煮粥!”孙逊下令,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显威严。
篝火被重新点燃,旺盛起来。阿秀小心地取了些粟米,用雪水淘洗干净,倒进那个最大的破陶罐里,架在火上。随着水温升高,粟米特有的醇厚香气愈发浓郁,弥漫在整个院落,驱散了死亡的阴霾,带来一种近乎奢侈的温暖和希望。
众人围着火堆,或坐或蹲,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碗,眼巴巴地望着陶罐里翻滚的米粒,吞咽口水的声音连成一片。但这一次,没有了争抢,没有了贪婪的窥视,只有一种共同的期盼和…秩序带来的安心。
孙逊坐在火堆旁,小口小口地抿着自己碗里那点温热的、带着米香的粟米糊糊。粗糙的米粒摩擦着干涩的食道,带来一丝满足的饱腹感。他目光扫过众人:捧着碗小口喂弟弟的阿秀,脸上有了点血色;狼吞虎咽、满眼激动的柱子等人;对史进充满敬畏、对孙逊充满感激的普通流民…
一种微妙的、名为“核心”的地位,正在无声地确立。
就在这时,院墙那个被他们勉强堵住的豁口外,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的议论声,似乎有几个人影在远处废墟间探头探脑。
史进立刻警觉地站起,握紧了朴刀,目光如电般扫去!
孙逊也皱起了眉头。
豁口外的人影似乎被史进的凶悍气势所慑,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靠近,反而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带着惊疑和敬畏的议论声:
“看见没?那个赤膊的…好凶!腰上还挂着个狼头!”
“就是他!昨天在官道上,一个人砍翻了好几个溃兵!硬生生抢回两袋粮食!”
“听说…他们领头的,姓孙?叫…孙家郎?”
“孙家郎?带着这么个凶神?还…还有粮?”
“啧啧…惹不起…惹不起…”
议论声渐渐远去。
院落内,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惊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
孙逊端着空了一半的破碗,听着豁口外那渐渐消失的议论声,感受着体内那点微不足道的粟米带来的热量,再看看身边这群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光亮的同伴,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孙家郎”…
一个带着草莽气息、混杂着史进凶名和一丝粮食诱惑的称呼,如同野火燎原的种子,开始在乱世的寒风中悄然播撒。
活下去,不仅仅需要粮食和刀。还需要…一个能让人记住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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