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其足并非赤红色,而是如同被烟熏火燎过的玄黑色,与它周身炽烈的赤红羽毛形成鲜明对比,显得颇为突兀。
其二,它的鸣叫声极其轻微,并非鹁鸪那般“其鸣自呼”的响亮,反而是一种细碎、急促,仿佛炭火迸裂般的“噼啪”声,若不仔细听,几乎会被忽略。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只鸟在啄食灵谷时,周身散发出的火灵之力虽然活跃,却带着一种不稳定的、时而炽烈、时而晦暗的波动,仿佛其体内的力量处于某种失衡状态。它每一次啄食,喙部接触灵谷的瞬间,都有极其微弱的火星溅出,在黑暗中一闪即逝,正是这火星导致了灵谷断口处的焦黑痕迹!
“这不是纯粹的窃脂,也非鹁鸪……”陈霄心中快速判断,“其形近似,但其足色玄黑,鸣声如炭爆,火灵之力躁动不稳……这更像是一只血脉不纯,或者……发生了某种未知变异的窃脂鸟?”
这个发现让陈霄既兴奋又凝重。
兴奋的是,他确实遇到了与山海经记载相关的活物,印证了他的猜想。凝重的是,这只窃脂鸟的状态似乎不对劲。《南山经》中记载的异兽,大多是其本源状态的描述,而眼前这只,明显偏离了那种“完美”或“稳定”的状态。
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神话缺失与扭曲,影响了这些本就依赖规则存在的异兽?还是它自身遭遇了什么,导致了变异?
就在这时,陈霄注意到一个之前被忽略的细节。这只变异窃脂鸟并非盲目地啄食所有灵谷。它那跳动着火苗的赤瞳在谷穗间快速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它偶尔会放弃一些看起来饱满的谷粒,转而啄食一些生长在灵谷植株根部、不太起眼的、带着淡金色斑点的宽叶杂草,甚至对一些夹杂在泥土里的、某种深褐色菌类的碎片表现出更浓厚的兴趣。它啄食这些“杂物”时,那躁动的火灵似乎会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安抚,虽然效果短暂。
“它在寻找别的东西……灵谷或许只是它不得已的选择,或者……是它用来压制体内躁动火灵的‘主食’之外的‘配菜’?”陈霄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关键。“它真正需要的,或许并非灵谷本身!”
就在陈霄思绪飞转之际,那只变异窃脂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那双如同跳动着小火苗的赤红色眼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细碎的“噼啪”声变得急促起来。它警惕的方向,隐隐指向之前周弟子他们藏身的位置,显然,尽管陈霄已经劝阻,但那两人并未能完全收敛好自身的气息。
陈霄立刻稳住心神,将一切杂念摒弃,甚至连观察的目光都变得若有若无,仿佛自己就是一块石头,一丛灌木。
窃脂鸟警惕地观察了片刻,并未发现隐藏在暗处的陈霄,似乎将其归咎于夜风的扰动,便再次低头,加快了啄食灵谷的速度。它的动作迅捷无比,赤红色的身影在灵谷丛中穿梭,每一次啄食都精准地选取那些灵气相对饱满的谷穗,显然对灵物有着天生的辨识力。
陈霄没有轻举妄动。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贸然冲出去,不仅抓不住这只行动迅捷、还能飞行的异鸟,反而会打草惊蛇,让其远遁,再难寻觅。
他需要更了解它,了解它的习性,了解它为何偏偏选中这片灵谷田,了解它体内那躁动火灵的根源,以及它真正渴望的、能够安抚它的事物到底是什么。
他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观察者,在黑暗的掩护下,默默地记录着这只变异窃脂鸟的一举一动,分析着它的行为模式,寻找着可能的弱点或需求。
夜色渐深,那只窃脂鸟在饱餐一顿后,并未立刻离去,反而在田埂上踱了几步,玄黑色的爪子不安地抓挠着地面,周身那躁动的火灵之力似乎更加不稳定了,连羽毛的颜色都时而明亮,时而黯淡。
它似乎……有些痛苦?或者说,是在忍受着什么?
陈霄心中疑窦丛生。这只异鸟的状态,远比他预想的要复杂。
最终,变异窃脂鸟发出一连串更加急促、仿佛带着烦躁之意的“噼啪”声,双翅一振,再次化作一道微弱的赤色流光,投入南禺山茫茫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直到确认它已经彻底远去,陈霄才缓缓从灌木丛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另一边,周弟子两人也悻悻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失望和不满。
“看吧!就说不能干等着!又让它跑了!”周弟子抱怨道。
陈霄没有争辩,只是平静地说:“周师兄,至少我们确认了它的身份和部分习性,这比盲目追击更有价值。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查阅一些典籍。”
“哼,随你!若是最后查不出所以然,看你如何交代!”周弟子甩下一句话,带着同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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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霄走到窃脂鸟刚才觅食和踱步的地方,蹲下身,仔细查看。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灼热的气息。田埂的泥土上,除了那些两趾的、带着晶化痕迹的爪印外,还多了一些更加凌乱、仿佛因烦躁而用力刨出的痕迹。他小心翼翼地收集了几片被窃脂鸟啄食过的、带有淡金色斑点的宽叶杂草,以及一点点那深褐色菌类的碎片,用干净的布包好。
“火灵躁动,形态变异,鸣声异常,且似乎在寻找特定的植物……”陈霄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看来,想要‘收录’或‘说服’它,关键不在于武力,而在于弄清楚它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它真正需要什么。而这些被它额外关注的植物,或许是重要的线索。”
第一次夜间蹲守,虽未动手,却收获颇丰。
他不仅确认了作案者的身份——一只发生变异的窃脂鸟,更窥见了其不同寻常的状态,并成功劝阻了可能打草惊蛇的行动,还找到了新的调查方向。
接下来的调查,需要双管齐下了。一方面查阅古籍,弄清窃脂鸟的习性与其真正渴望之物;另一方面,则要重点分析这些被它额外啄食的植物,看看它们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夜色中,陈霄的目光再次投向窃脂鸟消失的南禺山方向,眼神愈发深邃。
猎人与猎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猎人需要的不是弓箭,而是智慧、知识以及对真相的洞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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