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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残喘之盟（第1页）

冰冷粘稠的黑暗，如同沉入墨汁的深渊。意识在剧毒、冰冷与绝望烙印的漩涡中沉浮、挣扎。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左臂深处那块贪婪碎片的疯狂吞噬狠狠拽回，伴随着张博文临死前那撕裂灵魂的绝望哭嚎在脑中反复炸响：

“不！不要！不是我！不是我啊！”

这声音如同带刺的毒藤，缠绕着苏寂濒临崩溃的神经，每一次回响都带来更深的精神撕裂感。碎片意志那冰冷的低语**“窃取…代价…翻倍…”**如同永恒的诅咒，伴随着那狂暴的吸力，持续不断地榨取着他体内每一丝残存的生命力。刚刚因窃取生机而获得片刻喘息的身体，如同被投入了更猛烈的绞肉机，剧痛深入骨髓，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淹没他的感官。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漫长得如同永恒。

一丝微弱的、源于身体本能的求生欲，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点火星，在冰冷的绝望深渊里顽强地摇曳了一下。

**“动…起来…”**

一个念头，微弱却执着，劈开了混乱的意识。

苏寂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带着浓重血腥和腐臭的空气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灼痛的肺叶！这剧烈的刺激，如同强心针，让他沉重如铅的眼皮猛地掀开！

视野模糊、晃动，如同蒙着一层晃荡的血水。惨绿的双月光芒投射下来，将祭坛上凝固的暗红血色、散落的枯骨残骸、以及远处蜷缩的幸存者们，都染上一层阴森诡谲的色调。

身体依旧在剧痛中痉挛，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口鼻间残留着黑血的腥甜和腐臭味。但左臂深处那疯狂的吞噬感，似乎因为刚才那截生机光丝的“预付款”和此刻翻倍的索取，而暂时达到了一种…诡异的饱和？吸力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那么狂暴欲绝，更像是一种持续的、冰冷的汲取，如同附骨之疽，暂时接受了与宿主共存的现状。

剧痛依旧，但不再是那种足以瞬间摧毁意识的巅峰。冰冷的麻木感也褪去了一些，被一种沉重到极点的虚弱和无处不在的隐痛所取代。更重要的是，赵振留下的混乱腐毒带来的那种内部撕裂和腐败感，似乎被那截纯净生机暂时压制、中和了不少，虽然依旧潜伏在四肢百骸，如同定时炸弹，但至少不再是迫在眉睫的致命威胁。

他…暂时…死不了了。

苏寂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动作牵扯着全身的伤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裂开的眼镜早已不知所踪，布满血丝的双眼，带着一种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冰冷，缓缓扫视着这片炼狱。

祭坛中心，张博文的枯尸如同一具被遗忘千年的干瘪标本，空洞的眼窝无声地诉说着最终的代价。远处，幸存者们挤在更边缘的一块巨大岩石凹陷处，如同受惊的鹌鹑。人数…又少了。原本近二十人，此刻只剩下十二个瑟缩的身影。他们的目光，在苏寂撑起身子的瞬间，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那目光，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如同看着一个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食人恶鬼。恐惧之中，还夹杂着一种无法理解的、如同看待邪魔般的惊骇——刚才祭坛收割张博文时那瞬间的异常波动，尤其是血色锁链最后徒劳的闪烁，他们虽然无法理解，但本能地将那与苏寂联系在了一起！他抢了祭坛的东西！从神的餐盘里夺食！这是比吞噬同类更亵渎、更恐怖的行径！

苏寂的目光冰冷地扫过他们。这些曾经的同学，如今只剩下陌生而扭曲的面孔，写满了惊恐、猜忌和疏离。他看到了那个之前发现他无编号、此刻正死死捂住自己手腕的女生（陈小雨？），看到了那个嘶喊着要杀他、此刻却缩在人群最后面的男人（周明？）…大学四年的模糊影像在剧痛和冰冷的冲击下早已破碎不堪，只剩下眼前这些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的、随时可能因为一个编号而灰飞烟灭的…药材。

同炉之药？可笑。

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那条干枯如鬼爪的左臂。灰败的皮肤紧贴着骨头，触感冰冷坚硬，如同死去的金属。嵌入血肉的黑色碎片边缘，凝固着暗红的血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碎片内部那沉重死寂的力量，以及那股持续不断的、冰冷的吸力。它蛰伏着，如同寄生的恶魔，既带来痛苦和索取，也暂时给予了他在这炼狱中残喘的资本。

代价…这就是活着的代价。

他艰难地抬起还能动弹的右手，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带着腐臭味的黑血。动作缓慢而沉重，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冷静。

“呃…他…他看过来了！”一个女生带着哭腔的惊呼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幸存者们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缩去，挤得更紧，恨不得融入冰冷的岩石里。

苏寂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那个戴着厚厚眼镜、头发凌乱、脸上沾满血污的男生身上——周明。刚才就是他，喊得最凶要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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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接触到苏寂那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目光，浑身猛地一哆嗦，厚厚的镜片后，那双眼睛瞬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下意识地想往后躲，却被身后的人死死挡住。

“你…”苏寂的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声音嘶哑干涩，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祭坛的死寂，“过来。”

两个字，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

所有幸存者都倒抽一口冷气！

周明更是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不…不…苏寂…苏哥…我…我刚才…”他语无伦次，牙齿打颤，几乎要瘫软下去。

“过来。”苏寂重复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寒冰般的压迫感。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周明靠近自己脚边不远处，一块相对平坦的暗红岩石。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周明。他想抗拒，想尖叫，想逃跑，但在那双冰冷眼睛的注视下，在苏寂身上那若有若无散发出的、混合着死亡与未知力量的诡异气息笼罩下，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根本挪不动分毫。恐惧压倒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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