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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踪迹（第1页）
跨出月亮门的瞬间，云宝听见身后传来梁柱断裂的闷响，混着琉璃瓦迸裂的脆音。他踉跄着向前扑倒，掌心碾过潮湿的沙粒，粗粝的触感让他猛地抬头——眼前本该是孙府前庭的青砖地，此刻却化作无垠的漆黑旷野，唯有脚下直径十丈的圆形空地泛着暗红，像一滩凝结三日的人血，边缘翻涌的黑气如活物般吞吐，将他困在中央。
云宝撑着桃木棍站起身，靴底碾碎沙砾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试着朝东北方奔跑，双臂摆动带起的风声里，远处始终是浓稠的黑暗。三圈过后，肺部像塞满燃烧的棉絮，喉咙腥甜翻涌，低头却见红圈仍在脚下——无论跑出多远，靴底总会在十丈外的虚空中触到那道无形的血线，将他弹回圆心。
"见鬼..."他弯腰撑住膝盖，冷汗顺着额角滴落，在沙地上砸出细小的坑洞。空气中漂浮的焦糊味里混着腐尸的甜腥，让他想起在第三进厢房见过的焦尸，那具手指指向暗格的尸体，此刻仿佛正从黑雾中凝视着他。
"有本事滚出来！"他突然直起身子，桃木棍重重砸在地面，刻着北斗七星的棍头陷进沙砾，"躲在暗处算什么东西！"
回应他的是尖啸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根银针同时扎穿耳膜。六团黑影自半空坠落，污秽不堪的布条在风中翻飞，露出青灰色的肢体——手指与脚趾都长着尺余长的利爪，如淬了毒的弯刀；背后的肉翼残破不堪，裸露的筋肉间缠着腐坏的布条，每一次挥动都发出湿腻的"扑棱"声，带起的腥风让云宝胃部剧烈抽搐。
最左侧的怪物率先发动攻击，翅膀掀起的气流卷着沙砾形成小型龙卷风。云宝本能地挥棍格挡，木棍与利爪相撞的瞬间，剧烈的反震力顺着手臂炸开，他连退三步，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武器。怪物趁势逼近，翅膀横扫他的腰侧，布条缝隙中露出的腐肉擦过皮肤，火辣辣的疼痛中，伤口渗出的鲜血竟在接触黑气后迅速凝结成紫黑色痂块，如同被毒蛇噬咬般传来阵阵麻木。
"不是人..."云宝咬牙后退，余光扫过怪物背后的残翼，发现每只翅膀的关节处都刻着细小的咒文，正是他在藏书楼密室《煞灵经》残页上见过的图案，"玄机子的邪术！"
右侧怪物突然加速，利爪直奔他的咽喉。云宝就地翻滚，沙砾磨破手掌，却在触地时想起孙先生锦盒里的玉佩——在孙家大院时，他曾见过七姨太用鲜血激活镇鬼符。咬破左手食指，鲜血滴在桃木棍上的刹那，北斗刻痕发出微光，棍身骤然升温，仿佛有火焰在木质纹理中流淌。
"喝！"他暴喝一声，木棍带着血光横扫，正击中扑来怪物的手腕。"嗤——"布条被撕开半尺长的口子，露出下面青紫色的皮肤，伤口处渗出的黑血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怪物发出尖啸，其余五只同时从不同方向扑来，形成严密的合围。
云宝挥舞木棍左突右冲，桃木棍每次击中怪物都会带起黑血，但对方的攻击频率快得惊人。一只怪物的爪子划过他的左臂，三条血痕深可见骨；另一只翅膀拍中他的后背，将他砸向沙地，沙砾嵌入膝盖的剧痛中，他抬头看见怪物们的布条在风中翻飞，露出的肢体上布满与七进院星象对应的咒文。
"天枢、天璇、天玑..."他忽然想起第四进藏书楼的星图，每个院落对应北斗七星，"你们守着六个阵眼！"
抓住怪物收招的间隙，云宝突然冲向正前方的怪物，棍头直取其背后的"天枢"印记。怪物显然没料到他会攻击翅膀，尖锐的啸声中，咒文印记被桃木棍击碎，黑血如喷泉般涌出，怪物的翅膀顿时无力地垂落，身体重重砸在沙地上。
但这短暂的胜利换来更凶狠的报复。两只怪物同时抓住他的脚踝，利齿般的爪子扎进他的小腿，剧痛中他被拖倒在地，第三只怪物趁机扑向他的咽喉。云宝挥动木棍勉强格挡，却在怪物的布条缝隙中看见一缕熟悉的发丝——那是在第三进厢房镜中见过的、六位姐姐发间的缠枝纹银线。
"用她们的魂灵炼煞..."他的声音被血腥味呛住，脑海中闪过孙家文记忆里六位姐姐围坐刺绣的场景，银针刺破指尖的鲜血滴在绣绷上，"你们这些畜生！"
怪物们的攻击愈发疯狂，云宝身上的伤口已达十余处，鲜血染红的衣袍在沙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却让桃木棍的光芒愈发耀眼。他忽然想起在劝学斋找到的染血账册，上面记载着玄机子用七房姨太经血炼制煞灵的细节——这些怪物的核心，必然藏在被布条包裹的头颅中。
"来啊！"他故意露出破绽，任由一只怪物掐住他的脖颈，窒息感中，藏在袖中的碎瓷片划破对方面部的布条。层层绷带散落的瞬间，他看见里面不是血肉，而是一团包裹着咒文的黑雾，中央漂浮着半枚刻着并蒂莲的玉佩，正是六位姐姐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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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核心是灵魄！"云宝狞笑，木棍狠狠砸向黑雾，"还给她们！"
黑雾发出尖啸，玉佩应声碎裂，怪物的身体如被抽走筋骨般瘫倒，布条迅速风化，露出下面蜷缩的透明人影——是三姐的灵体，她眼中含着泪水，向他轻轻点头后化作光点消散。
这一幕让云宝的动作停滞了刹那，却也让他看清了怪物的弱点。深吸一口气，他将鲜血涂满棍身，按照在藏书楼记下的北斗步法游走，每一步都踩在红圈的星位上。当完成第七步时，整个红圈亮起金光，怪物们的翅膀被金光灼烤，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啸。
第五只怪物被击碎时，红圈边缘的黑气明显稀薄，远处隐约可见晨光中的飞檐轮廓。最后一只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啸声，翅膀带动黑气形成旋涡，将云宝拖向空中。他感觉肋骨几乎要被碾碎，视线模糊中，却看见怪物背后的"摇光"印记——那是对应第七进枯井的阵眼。
"给我下来！"他拼尽全力，将桃木棍刺入怪物的翅膀根部，鲜血顺着棍身流入印记，发出太阳般的光芒。怪物发出非人的嚎叫，爪子却深深嵌入他的肩膀，带着他砸向沙地。
剧烈的撞击让云宝眼前发黑，却听见"咔嚓"一声，怪物的核心玉佩碎裂，布条完全风化，露出六姐的灵体，她嘴角勾起解脱的笑，化作蝴蝶飞向星空。当最后一丝黑气退去，云宝瘫倒在红圈中央，手中的桃木棍已变回普通木材，棍身上的北斗刻痕消失不见，唯有掌心的血迹还在证明刚刚的血战。
喘息间，云宝忽然听见微弱的尖啸声。剩下的两只怪物竟拖着残破的翅膀飞向黑气边缘，其中一只的爪子上还滴着他的鲜血。他挣扎着起身，发现红圈的血色正在迅速褪去，远处的黑气如潮水般回缩，露出被月光照亮的青砖地——正是孙府第一进前庭的废墟。
"别想逃！"云宝握紧木棍追去，却在触到黑气的瞬间被弹回。看着两只怪物消失在黑雾中，他注意到它们翅膀上的咒文正在与黑气融合，如同归巢的倦鸟。沙地上，六枚破碎的玉佩残片正在风化，唯有中央的红圈中心，一块青砖上刻着新的咒文，与孙家文记忆里的"七世焚心"如出一辙。
"该死..."他跌坐在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大腿上的深可见骨的伤处，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出淡金色的痂，如同被某种古老力量保护着。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现代的声音与眼前的废墟形成诡异的重叠，让他意识到，这场跨越时空的战斗，终究只是开始。
地面突然像被点燃的纸屑，一块块飘向半空，转瞬化作飞灰。四周翻涌的黑气如同活物，朝着云宝所在的位置疯狂蔓延。漂浮的灰烬与浓烟直往眼睛里钻，云宝连忙抬手捂住口鼻和眼睛。
一道刺目的火光闪过，四周骤然安静下来，空气也逐渐变得清新。云宝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竟还站在次卧门口。他急忙凑近门缝，借着客厅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到一个身影倒在地上——正是那位女租客。云宝赶忙推开门，摸索着打开灯，快步上前附身查看。只见女租客微微睁着眼睛，呼吸虽平稳，可眼神呆滞，整个人失了魂似的。云宝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问道：“你怎么样，要不要叫救护车？”女租客毫无反应，云宝又追问：“有哪里不舒服吗？要去医院吗？还是帮你联系家人？”
话还没说完，女租客突然睁大双眼，直勾勾盯着云宝，紧接着双手疯狂抓扯自己的头发，大声叫喊起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云宝吓得不轻，这情形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欺负人。好在过了一会儿，女租客渐渐平静下来，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可能是做噩梦了......”
“那你现在没事了吧？”云宝关切地问。
“应该没事了，我叫家人过来就行，多谢，真是麻烦你了......”
“那就好，我先回去了，要是还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太感谢了，远亲不如近邻，给您添麻烦了！”
云宝退出次卧，隐约听见她在打电话。回到主卧坐在书桌前，刚才的种种经历实在太过真实，他一时还沉浸其中，缓不过神来。没过多久，门外传来动静，应该是女租客叫的人到了，屋里断断续续传来交谈声，随后响起一阵痛哭。
云宝不知道女租客究竟经历了什么，如果和自己的遭遇相似，那能从那种可怕的情形中走出来，着实不容易。不过，淫邪之气的事情并没有解决，如果云宝刚才的经历是真的，那就还有与淫邪之气有关的怪物或者人还隐藏在暗处。
云宝没了吃西瓜的兴致，将剩下的西瓜装进垃圾袋，打算下楼扔掉。虽已夜深，街道却灯火通明，不少人正三五成群地散步、聊天。云宝家楼下靠着铁栏杆的地方，风景好、空气佳，摆着一张棋盘石桌，平日里总聚着许多下棋、玩牌的人。可今天，大家似乎都没了玩乐的心思，正神神秘秘地讨论傍晚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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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宝不急着扔垃圾，站在一旁静静听着。
“哎，你们听说了么？就那个确实是个人！”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活了这么多年，又不是没见过。”
“听说是自杀.......”
“闭嘴吧，你自杀成这样我看看！”
“你们都别瞎说了？我外甥你们认识吧？”
“认识认识，你外甥不是在派出所么？怎么，他知道咋回事？”
“快说说快说说！”
“又在吹，这算刑事案件，他能知道个啥？”
“哼，那你的意思是你知道的更多了？”
“那倒没有.......”
“别听他的，你赶快说说。”
“刚晚饭后，路上碰见我外甥了，他虽然只是个民警，但刑警那边至少会传出一些信息，摸排工作也需要他们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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