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银同盟的话,像一盆冰水混合物,浇在刚刚因为技术突破而有点发热的联盟头上——透心凉,还带着扎人的冰碴子。
合着他们努力发展、拼命活下去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在给自己催命?这他妈什么狗屁道理!
指挥中心里,阿野第一个炸了毛,差点把控制台拍碎:“操!照这银疙瘩的说法,咱们躺着等死算了!发展是死,不发展被别的玩意儿弄死也是死!横竖都是死?!”
“冷静点!”光羽周身的光芒剧烈波动了一下,显示出他内心同样不平静,但声音依旧努力维持着稳定,“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流银同盟虽然冷酷,但至少指了一条看似可行的路——在‘潮汐’淹没我们之前,把‘堤坝’修得足够高。”
“可这堤坝怎么修?”一位负责资源调配的官员脸色发苦,“我们每造一艘船,每开发一颗星球,甚至每多做一次能量实验,都可能让那该死的‘源点’离我们更近一步!这根本是个死循环!”
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无力感。
“不,不是死循环。”陆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锐利,“流银同盟提到了‘资格’。它们认为我们的疏导技术是块‘砖石’。这说明,并非所有形式的‘成长’都会同等程度地吸引‘潮汐’。关键在于……‘效率’和‘控制’。”
他走到星图前,手指划过联盟的疆域。
“我们不能停止发展,停止就是坐以待毙。但我们可以改变发展的方式!从以前追求规模和数量的粗放式发展,转向追求质量和效率的……‘精准’发展!”
这个思路像一道光,穿透了迷雾。
“没错!”星语眼中重新燃起光芒,她最近憔悴了很多,但眼神依旧清澈有神,“如果我们能用更少的能量、更小的空间扰动,实现更大的技术突破和防御提升,那么我们对宇宙‘背景’的‘扰动’就会相对减小!就像……从以前的大水漫灌,变成精准滴灌!”
“还有防御!”阿野也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结果疼得自己龇牙咧嘴),“咱们不能光想着躲和扛,得想办法‘隐藏’自己!就像……就像给咱们的家园罩上一层迷彩,让那‘潮汐’没那么容易发现我们!”
思路一打开,各种想法就冒了出来。
“优化能源结构,减少能量散逸!”
“研发低信息熵的通讯和计算技术!”
“建立更高效的资源循环体系,减少物质提取对空间结构的影响!”
“甚至……尝试研究如何主动‘欺骗’或干扰‘源点’的定位机制!”
虽然每一条听起来都困难重重,像是天方夜谭,但至少有了方向,有了可以拼命的目标。总比在原地等死强!
联盟这台战争机器,再次开始了转型。只不过这次,目标不再是摧毁某个敌人,而是与整个宇宙的某种冰冷机制进行一场关乎存在权的、极致精密的赛跑。
所有的研发计划被重新评估,优先发展那些能量利用效率更高、空间扰动更小的技术。庞大的“共鸣壁垒”计划被拆分,先集中力量攻关小范围的、可移动的“隐匿力场”。甚至连日常的能源消耗和工业生产,都开始制定更严格的环保(宇宙意义上的环保)标准。
这是一种极其别扭、极其憋屈的发展方式,就像戴着镣铐跳舞,还是在一根悬于万丈深渊之上的钢丝上跳。
每个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每一次能量实验的读数波动,每一次飞船跃迁的空间涟漪,都让他们下意识地抬头,仿佛能感觉到冥冥中,那名为“虚无之潮”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又往下坠了一毫米。
但他们没有选择。想要活下去,想要守护脚下这片好不容易得来的家园,就必须跳好这场刀尖上的死亡之舞。
而在那流淌的银色光芒背后,流银同盟,或许正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评估着这群“蝼蚁”,究竟能在这绝境中,挣扎出怎样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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