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火棍是木头做的,全身上下敲打个遍也只伤皮肉,连骨头都碰不着。
镰刀可不一样,但凡是下过田的人,上到八十老农,下到八岁小儿,谁家手指上没有一两道斜斜的疤痕。
更有甚者,小腿上的皮肉剜掉一片的也不在少数,愈合后的伤口像条蜈蚣一样,永远狰狞地盘旋在皮肤上。
若是婆娘一不做二不休,像昨天似的给他当头那么来一下……
都不用数到十,打个折扣也能把他给削成片片……
丛信汗津津的大脸盘子抽搐不已,眼皮上滚落一滴汗水,连抬手擦一把都不敢,任由汗珠子沿着下眼睑流到下巴,再滴落到胸襟。
几乎是一瞬间,肥胖的男人猛然压弯脊背挥舞镰刀,慌乱间刀尖似乎划到了膝盖窝,只听到隐隐约约的痛呼传来,自始至终不见直起来的身影。
林氏扯起嘴角冷哼一声,此情此景竟丝毫不觉得欣慰,一股莫名的荒谬席卷全身。
想她争强好胜,百般算计筹谋半生,到头来还是落到如斯下场,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这样想着,林氏哂笑出声,笑着笑着越发欢快,而听到她轻笑的丛信更是如临大敌,仿若索命的冤魂缠绕,手脚利落得像变了个人。
目睹全程的杏娘则是感慨连连,对林氏这个压在她头上半生的妇人,杏娘向来只有憎恨、鄙视、憋屈、不服气……
斗又斗不过,只想离她远远的,后头虽说有了些许长进,对上林氏也能走几个招式,有胜有负,互不相让。
可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天天乌鸡眼似的跟她较劲,实在犯不着。
眼下则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丛信这样的懒驴蛋子都能调教妥当。
这般家里灶房的醋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的人,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体面人,竟然也有下田劳作的一天。
可见这世上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端看有没有逼到那个份上。
不得不说,林氏确实比她厉害,不服不行。
非但丛信破天荒做起农活,便是丛三老爷比之往年也忙碌了许多,每天上半晌给小儿子家碾稻谷,下半晌轮到大儿子家的。
田里的事他帮不上忙,只能赶着老水牛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对此杏娘不置可否,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人家心疼不成器的大儿子,愿意帮衬一二,她也用不着嫉恨、眼红。
心胸宽广想得开,自家的日子才能过得舒坦,心眼子窄小吵得鸡飞狗跳,该帮的依旧要帮,无非给旁人添了一道佐饭的笑料。
至于老好人丛孝,更是打心眼里欣慰不已,他亲大哥终于长大懂事了,能担起一家之主的重任,可喜可贺!
而幕后推手林氏,深藏功与名,夫唱妇随,力求扎稳脚跟,经营好他们这个小小的农家。
若说之前的双抢能去掉半条命,这回实打实元气大伤,不仅如此,连收成也只有往年的六、七成,捧着轻飘飘的瘪壳心疼得滴血。
可再肉疼也没有法子,老天爷不赏饭吃,只得勒紧裤腰带熬到下半年的秋收,下半年应是没有那么多雨水了吧?
忙过这一阵后,大人小孩都好似酱油缸子里才捞出来的,黑得油光发亮。
夜里猛不防碰着人,不张嘴不知道面前站了个人,一张嘴吧,一口白生生的牙齿格外晃眼。
修养小半个月后,垄上的农人才缓过劲,杏娘也有心思琢磨新鲜吃食。
早起给菜园子浇水时,丛五奶奶去后院掐青椒,隔着篱笆桩跟她捞了两句。
说是一大早天还蒙蒙亮时,小八、小九结伴去水芽沟抽鸡头包梗,搬回来好大一捆。
他们家可吃不了这么些,这玩意儿胜在吃个新鲜,隔了夜就失了几分水汽,要她得空过去掐几根。
吃过早饭,家里家外收拾一通,杏娘挽着提篮踏进郑氏家的门槛。
两个妇人坐在后院水池边上的树荫下,小风一吹,清爽袭人。
鸡头包梗子是学名为芡实的茎秆,外皮上有一层密集的小刺,剥掉后呈现淡红色,形如藕哨子。
比之藕哨子的脆嫩爽口,鸡头包梗的口感略显绵软粗糙,却是一些妇人的最爱,杏娘也好这一口。
“两个小兄弟今儿怎么这样好的兴致,大早上就去水沟里摸吃食,我家的两个臭小子自打农忙后就抽了懒筋,不到太阳晒屁股不起床。”
“嘁,哪里是懒虫变了勤快人?”郑氏不屑地撇嘴,朝前院抬了抬下巴。
“是小八媳妇昨儿晚饭念叨了一嘴,说久不吃这一口,想得慌。小八忙忙地就去献殷勤,小九只是顺带,跟着他哥好耍罢了。
你看看,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爹娘老子嘱咐他做点事,心不甘情不愿耷拉着一张臭脸。媳妇儿还没开口呢,他倒是跑得勤勉,这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养儿子有什么用?”
说到最后语气里不免带上两分埋怨,自古婆媳就是冤家,小两口感情不好愁得慌,两个蜜里调油又满心不是滋味。
杏娘哈哈大笑,劝解道:“您这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儿媳随口说了一句,您还不是巴巴地折了鸡头包梗炒菜?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八媳妇进了您家享福呢!再说了,您应该这样想,我老人家还没开口吩咐,儿子们自有孝敬献上来,这样一想是不是舒坦多了?”
郑氏哭笑不得,抖着手指她:“你呀你,一张巧嘴越发会哄人了,怪道这些个小辈媳妇子,我最爱跟你打交道,快言快语,干脆利落。
不像有些人伶俐过了头,见不得旁人过得好,三不五时挑唆两句。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在我们这些人老成精的眼皮子底下出丑而不自知,我们这些老鬼哪有看走眼的?”
“嘿,那您可真说着了,我这个人不爱来阴的,有仇当场报,论打架我可还没输过。”杏娘洋洋得意,引以为荣。
郑氏摇头失笑,悠闲地坐在小板凳上剥鸡头包梗子皮,折成小段后丢进菜篓。
“跟你说件正经事,你帮我拿个主意,前两天你嫂子提了一包点心来我家,托我给文哥儿相个媳妇。
家世嘛,也不要求高攀,跟他们家相当的农户即可,只一点,必须是个小脚姑娘。这本来也不难,庄户家小脚娘子少,但也不是没有。
结果你嫂子前脚刚走,文哥儿后脚跟了进来,说的也是相媳妇的事,却是跟他娘掉了个个,想要个大脚媳妇。这娘俩的要求南辕北辙啊,你说我可怎么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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