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浑身颤抖,因为那怪物依旧在挣扎,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听着像是人的哭声,又像是某种野兽临死前的哀嚎。
“看看,”苏砚卿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怪物和你女儿有什么关系?”
陆临听到这话也是一愣,看着眼前这头披散着长发、人身鱼尾的怪物,很不理解一头怪物和这个中年男人的女儿能有什么关系。
中年男人被苏砚卿拎着走近,整个人的腿都软了,几乎站不住。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怪物脖子上那道被热水烫伤的伤口时,他突然愣住了。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颤抖突然僵住,像是被无形的线定格在原地,整个人呆若木鸡。
十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夜猛地撞进脑海。
那天晚上蝉鸣聒噪得让人烦躁,空气里都是黏腻的热气。
儿子烧得脸蛋通红,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哭,额头滚烫得像是要着火,小手紧紧抓着被单,烧得整个人都迷糊了。
他当时急得满头大汗,药箱翻了半天也找不到退烧贴,只能冲着站在门口的六岁女儿吼:“快!去厨房倒杯热水来,给你弟弟擦额头降温!快点!”
女儿那时还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洗得发白的小裙子,眼神怯生生的,小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
她被他突然的吼声吓了一跳,糖都掉在了地上,但还是立刻转身往厨房跑。
他记得她跑得太急,小短腿在厨房门口的门槛上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扑,手里刚倒满热水的搪瓷缸“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滚烫的热水溅了出来,大半都泼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
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水泡瞬间鼓了起来,红得刺眼,女儿疼得蜷缩在地上,小手捂着脖子,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而他当时满脑子都是发烧的儿子,只是不耐烦地踹了踹旁边的凳子,骂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随手从水池边找了块凉毛巾丢给她,就转身回房间照顾儿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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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没看清女儿当时的眼神,是委屈,是恐惧,还是绝望,还是别的什么。
只记得后来那道烫伤留了疤,浅浅的一道印在脖子左侧,随着年纪增长慢慢淡了。
可此刻,那道疤的形状、位置,和眼前这头怪物脖子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完全重合。
只是当年的浅疤,如今像是被反复撕扯过,边缘翻卷着,还沾着湖底的淤泥和腐烂的水草,看着触目惊心。
片刻后,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眼神闪烁着,看着眼前的怪物,最后长舒一口气,咬着牙说道:“我……我不认识……”
苏砚卿一愣,作为精神系觉醒者的他,能清楚地感知到中年男人表层平静下汹涌的情绪波动。
那是愧疚、恐惧、悔恨,还有一丝侥幸,这些复杂的情绪混杂在一起,绝非是“不认识”三个字能掩盖的。
“当真?”他的声音冷了几分,目光如刀子般盯着中年男人,沉声道,“你的心跳现在每分钟一百四十二次,瞳孔散大,肾上腺素分泌激增,汗腺分泌异常,这些生理反应都在告诉我,你在撒谎。而且是很拙劣的谎言。”
中年男人猛地哆嗦了一下,双手死死攥住裤腿,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不敢再看那怪物,目光死死盯着地板上的血迹,喉结剧烈滚动着,嘴唇哆嗦着重复:“我……我真的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这种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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