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女子黄蕊静静地伫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的一个细微动作或者一声轻响,会打破这殿中凝重的寂静,更不敢轻易言语,只室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宫主的神情。
未央微微皱了皱眉,脑海中思绪翻涌,这几日她一直忙着处理地府中各种繁杂的事务,无暇顾及其他。可眼下,有件事却不得不立刻处理,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便缓缓开口道:“带她过来。”那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殿主。”黄蕊听到殿主的吩咐,连忙恭敬地回复,随后脚步匆匆地退出殿外,去寻天雪。
天雪在得知殿主终于要见她的消息后,心中既紧张又期待。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黄蕊一路来到了正殿。黄蕊将她带到殿门口,轻声说道:“你自己进去见殿主吧。”
天雪赶忙对着黄蕊盈盈一福,真诚地道谢:“多谢姐姐引路。”说罢,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那扇厚重的大门。一进去,便看到那绝美无双的殿主正端坐在座椅之上,一双深邃的眼眸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天雪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快步上前,在殿主面前盈盈跪下,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朝着红衣殿主真诚地行礼道谢:“天雪见过殿主。多谢殿主搭救收留之恩。若不是殿主出手相助,天雪此刻恐怕…....”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恭敬。
未央身姿端立,周身散发着一种清冷孤高的气息,她那清冷的声音在蒹葭殿正殿中悠悠回荡,仿佛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蒹葭殿于你而言,倒是个能长久容身之所,可这投胎转世的机会,有些鬼魂即便排队几十年,也未必能等得到。帝王之女,这投胎的资格依旧有效,你大可继续等待。只是,那孟婆汤却是必须要喝的。即便你此刻执意不喝,在这蒹葭殿,在这地府之中待得久了,前尘往事也会如风中残烛,渐渐熄灭。在这漫长无尽的岁月里,淡忘乃是本能使然,谁也无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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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雪听闻此言,整个人瞬间懵住了,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她瞪大了那双原本灵动好看的眼睛,此刻眼中却雾气蒙蒙,满是哀伤与无助。她怎么也没想到,无论怎样,最终都要面临被忘记前尘往事的结局。那一段段与童战相处的甜蜜时光,难道都要在这无情的岁月中消散吗?
“我,我……”天雪嘴唇微微颤抖,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痛苦与不甘。
过了许久,天雪缓缓低下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绝与无奈。她在心里默默想着,能思念一天算一天,哪怕这思念如同刀割一般痛苦,她也愿意承受。她轻声说道:“我选择本能的淡忘,我不要忘记。等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时我再投胎,哪怕投到一般人家,我也接受。”她知道,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选择,即便这选择充满了苦涩与无奈。
未央看着天雪那倔强又哀伤的模样,不禁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为了爱情不惜一切,却又被命运无情捉弄的自己。她轻声感叹道:“真是个痴人。”那语气中,既有对天雪的怜惜,也有对过往岁月的感慨。
天雪微微抿了抿唇,眼神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与期待,轻声开口道:“殿主,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她之所以鼓起勇气询问,是因为眼前的殿主看起来颇为和善,与她之前从其他鬼那里听闻的凶巴巴、脾气暴躁且惹不得的形象截然不同。
殿主微微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看向天雪,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天雪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壮胆,接着说道:“您认识伊朗吗?就是人间的伊朗,他是我伊家的老祖宗。我小时候,有一次无意间在书房的暗房里看到过一幅画卷。那画卷上的女子,眉眼、神态,都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名字也分毫不差,而且那画卷正是我老祖宗所画的。”
说到这里,天雪的目光紧紧地锁住殿主,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些信息。她注意到,当自己提及伊朗这个名字时,殿主的神情微微一动,原本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怀念,有痛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天雪心中顿时有了答案,她略微提高了音量,带着几分笃定又有些急切地问道:“您……您就是老祖宗所爱之人,对吗?”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探寻,仿佛想要从殿主的口中解开这个困扰她已久的谜团。
夜未央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而悠远,回到了那遥远的五百年前。她微微仰起头,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惆怅,缓缓开口道:“伊朗画的就是我,五百年前我和他也是如你和童战一样。相遇,那是在一个春日繁花似锦的午后,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我们身上,仿佛为我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相识,我们在一场诗会上因一句绝妙的诗句而相视一笑,那一刻,仿佛时间都为我们而静止;相知,我们在无数个静谧的夜晚,促膝长谈,分享着彼此的梦想与心事;相爱,我们在月色如水的庭院中,许下了海誓山盟,誓言要相伴一生……”
夜未央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苦涩而又甜蜜的笑容,仿佛那一段美好的过往又在她眼前一一浮现。然而,这笑容很快便被一层阴霾所取代,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无奈。
“可惜啊,有缘无分。到最后我们还是没有在一起。家族里的人,那些所谓的长辈,他们只看重家族的利益,认为爱情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们用父母的命来威胁我,逼着我嫁给一个可以带给家族利益的人。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也从未爱过的人。我知道,如果我反抗,父母就会有生命危险,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因为我而遭受不幸。”夜未央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于是,我狠下心来和他分手。假装绝情,对他说出那些伤人的话,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样子,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他以为我不爱他了,随便找了一个人结婚。而我,也在出嫁的那天,坐着花轿,远赴那个我根本不想去的地方。
“就在我沉浸在痛苦和绝望中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水灾袭来。那汹涌的洪水如同恶魔一般,瞬间淹没了河堤。穿着那身沉重的嫁衣,被无情地卷入了水中。那一刻,我没有挣扎,也没有恐惧,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就这样永远永远地离开了。”
“家族得知我的死讯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悲伤,他们只是又另选了一个家族女人接替我嫁了过去。仿佛我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而父母,得知死讯后,伤心欲绝,相继离开了人世。”夜未央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仿佛被一层浓浓的悲伤所笼罩。
死后到了地府,回归了本该的位置。前尘往事也都慢慢淡忘了不少。只有在他过奈何桥的时候,默默地看了一眼。爱情这东西,时间长了真的会淡忘掉。”夜未央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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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雪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双眸微微失神,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殿主缓缓道出的一切。她深知,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相爱的人却无法走到一起。
她不禁在心中暗自思忖,自己和殿主,真的好似命运安排下的同病相怜之人。殿主离开尘世的时候,正值那花容月貌、青春正好的年纪,本应享受着爱情的甜蜜与生活的美好,却无奈独自承受了太多太多的苦难与哀愁。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她的肩头,让她在漫长的岁月里独自默默承受。
而她自己呢,又何尝不是如此?
当夜未央说完,目光缓缓落在伊天雪那黯然伤神的脸上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惜之情。
当初自己的爱情也是如此的不如意,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和她如此相似的人,而且还是那个人的后代,她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继续承受爱情的痛苦而不插手帮一帮呢!
未央的眼神丝坚定与霸气,到时候谁敢多嘴,一把火烧过去,让他们都闭嘴。任何敢于阻拦她的人,都将受到她无情的惩罚。在她看来,为了天雪的幸福,为了这份难得的相似与缘分,她愿意去做,哪怕与整个地府为敌。
未央微微侧首,目光落在天雪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与关切:“天雪,你还想要回去吗?回去和你所爱之人在一起。”她思索良久,觉得唯有如此,天雪的故事才能算得上圆满,但她又必须将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回去?”天雪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瞬间愣住了,眼神中满是错愕与难以置信。那两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在她耳边不断回响。
片刻之后,天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与无奈,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还能回去吗?判官。阎罗王,会同意我回到去吗?”她的心中满是担忧,死去的人本就该遵循生死轮回的规则,又怎能轻易就打破呢?
“而且……”天雪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的尸身恐怕早就腐烂了,就算回去了,又能以怎样的模样去面对童战,”她越想越绝望,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未央看着天雪绝望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又霸气的笑容:“呵。你不用管这些,你只要告诉我,你想还是不想。”在她看来,只要有她在,那些判官、阎罗王等等不同意也得同意。她可是地府中出了名的“火爆脾气”,要是谁敢在她面前逼逼叨叨,她就放一把火过去,把他们烧得黑黑的,保证他们以后日日都得换新家具。
“想……”天雪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明亮。
这几日在地府的日子,虽不算煎熬,却也让她尝尽了不见天日的孤寂。她原本以为,或许就此在这阴冷之地了却余生,可心中的思念却如疯长的野草,怎么也压制不住。
她想通了,等到自己真的忘记一切的时候,那自己就真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什么念想都没有了。那曾经与童战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瞬间,那些深情的对视,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她好想童战,想他那温暖的笑容,想他的怀抱,想他每一次看向自己时眼中那满满的爱意。还有月牙,那个善良又纯真的姑娘,她与童战之间是否....?他们过得怎么样呢?
天雪的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问和牵挂,每一个念头都像是一根细线,紧紧地缠绕在她的心头,让她无法释怀。
“那就好,你把面纱取下来。我先帮你看看脸,把你的毒素解了,恢复你本来的容貌。”未央的声音轻轻响起,这是这几百年来,夜未央说得最多的话。可这一次,为了这份纯真而又坚定的爱情,为了眼前这个执着而又可怜的女子,为了心中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感,她愿意多说几句,愿意帮助她。
“谢谢殿主。”天雪微微仰起头,嘴角绽放出一抹甜美而灿烂的微笑,她本就是个爱美之人,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拥有绝世的容颜呢?曾经,因为容貌受损,她满心都是自卑,不敢让所爱之人看到。她害怕,害怕童战看到自己那副丑陋的模样,她要在他心中留下自己最美好的时刻。
如今,能恢复容貌,对她来说,就像是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束光,照亮了她那原本黯淡无光的世界。她真的好高兴。
当面纱被缓缓取下的那一瞬间,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不安。夜未央却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她微微弯下腰,眼神专注而认真,仔细地检查着天雪的脸。天雪能感觉到殿主那温柔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游走,每一下都像是轻柔的羽毛,拂过她的心间。
天雪在心中暗暗思忖,这里可是地府啊,在这里,什么样的面目都有,有面目狰狞的恶鬼,有奇形怪状的妖魔,她这样的面容,在这里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了。而像殿主这样绝美的人,实在是太少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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