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破窗灌进来,把声音卷到后山上。
镜火里的虚影是二十四岁的我,脸上挂着笑,眼泪却止不住,滴在书包的卡通熊上,把“芷”字绣线泡得发涨。
每段“未出口之言”都裹着十年的刺,顺着镜火扎进地脉。
焦土开始震颤,那片灰烬抖得更凶了,边缘卷成个紧巴巴的团,像婴儿攥紧的拳头——它在“学逃避”。
当第七段亡语渗入地脉时,空气突然凝住。
灰烬“唰”地腾起,在空中拉长成一只半透明的耳朵,耳轮上还沾着没烧尽的黑油。
它轻轻抖了抖,竟发出一声极轻的“哥……别哭”——是小芷的声音,带着点奶气,像她八岁时发着烧,摸我脸说的话。
我猛地睁眼,眼眶涨得生疼。
“你装得像?”我吼出声,喉咙里的炭终于烧穿了,“可我的‘没说出口’,是钉进骨头里的悔!”
惊云的雷火“轰”地炸开,红绳孩童腕上的红绳突然绷直,他的火种“呼”地窜进雷火里,两种光绞成条火链。
我攥着火链,把那段“在铁床上反复梦见自己喊出‘救’却永远慢半拍”的记忆用力砸进虚耳——那是我最痛的疤,结了痂又被撕开,血混着脓水。
虚耳剧烈扭曲,像被扔进热油的纸。
它发出尖叫,不是机械的“哥哥”,是真正的、带着裂痕的痛呼。
黑油四溅,这次没凝成残瓣,直接碎成黑沙,簌簌落进焦土,连烟都没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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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脉轰鸣如钟。
七盏青灯同时炸开幽蓝的光,石门“吱呀”一声,又开了五寸。
门内漏出的光里,有影子动了动——是穿蓝白病号服的我,后背的血渍还在,却捧着朵灰莲,花瓣上的水珠闪着光,像眼泪。
“……你终于,学会替她说了。”门内传来叹息,是我的声音,却比现在的我年轻十岁,带着点鼻音,像刚哭过。
阿影的枪“咔嗒”一声上膛,这次她没说话,只是盯着石门,喉结动了动。
惊云凑过来舔我的手,雷纹里的“刻”字淡成了“解”。
红绳孩童却突然拽我衣角,他的小手指着地面,声音轻得像片雪:“哥哥,它……在学闭嘴。”
我低头。
焦土上,一粒极小的灰烬正缓缓隆起,形状像片被风吹皱的唇瓣,正一开一合——没有声音,像哑了的人在学说话。
“好。”我摸出老皮的鼠牙,血渍已经发黑,“你终于,学会装哑了。”
石门内的影子把灰莲轻轻放在地上,转身走进黑暗。
风卷着他的话飘过来,混着焦土的味道:“这次,轮到你说不出。”
那粒灰烬还在开合,像在练什么无声的咒语。
我盯着它,忽然想起十年前在病房,我也是这样张着嘴——不是喊,是想把小芷最后那声“哥”,从喉咙里抠出来,放进棺材陪她。
现在这团灰想学?
行啊。
等它学会了“说不出”,我就教它尝尝——“说了,却没人信”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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