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那封贴着山盟火漆印的信,指节发白。
信封边角还沾着风痕遗迹的土,混着惊云雷纹留下的焦糊味。
老皮蹲在我肩头,胡须蹭过我耳垂:油墨没干,应该是刚送进来的。
山盟。我念出信封上的烫金二字,喉结动了动。
三个月前在精神病院听见鼠语时,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和这种横跨三省的修士联盟扯上关系。
风痕长老的传承在眉心发烫,像根细针扎着太阳穴——那是他临终前用灵识烙下的印记,说是山盟有旧友,可现在这封信,更像块烫手山芋。
火尾狐凑过来嗅了嗅信封:有松脂味,青崖谷的信鸽常用松脂封囊。她尾巴尖扫过我手背,去不去?
我摸了摸心口的旧疤。
那道被黑帮捅出来的伤口,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抽痛——像某种警告。我把信折成小块塞进腰带,他们既然知道我从遗迹出来,总得看看他们想要什么。
青崖谷在野人山深处,我抄了条猎人踩出来的小道。
老皮突然竖起耳朵,爪子死死扣住我衣领:血腥味!
风卷着铁锈味灌进鼻腔。
我蹲下身,拨开半人高的野荆条——两间木石结构的哨所斜在林子里,木栏被劈成碎渣,巡卫的玄铁令牌散落在血洼里。
最惨的是那个年轻巡卫,胸口有个焦黑的洞,边缘泛着幽蓝——是玄冥宗蚀骨钉的痕迹。
有人想嫁祸。老皮蹲在尸体旁,用爪子扒拉死者的袖口,蚀骨钉应该烧穿丹田,可他的灵脉完整。它抬头看我,鼠眼亮得吓人,是仿造的。
我捏起一枚蚀骨钉,指尖刚碰到就烫得缩手。
钉身刻着玄冥宗的阴纹,但火候太生——像新手照着图谱刻的。
山盟巡卫的尸体,假的玄冥宗凶器,这出戏是唱给谁看?
青崖谷的灯笼在暮色里亮起时,我听见了丝竹声。
大会设在谷中开阔地,二十来张檀木桌围成半圆,小门派的代表缩在角落,手指绞着道袍下摆;几个大派的长老端着茶盏,杯沿相碰时总要停顿半秒,目光像刀似的往对方脸上剜。
墨枫站在主位,玄色道袍绣着金线云纹。
他拍着桌子大声说话,声如洪钟:玄冥宗残害我山盟弟子,毁我哨所!
此仇不共戴天——天字时,眼角突然跳了跳,目光闪电般扫过左侧第三张桌子。
我顺着看过去。
白芷正垂头拨弄茶盏,青瓷盖碗在她指尖转得飞快。
她穿月白裙,发间插着支青玉簪,可那支簪子在抖——从根到尖,细不可察地抖。
陈兄弟。有人拍我后背。
我转头,灰眉道人正眯眼笑,白眉被烛火映得发亮,风痕那老东西总说你是块璞玉,今日一见,果然不错。他往我手里塞了块温玉牌,这是贵宾位,坐我下首。
我捏着玉牌,感觉有灵力顺着指缝钻进来——是定位符。
山盟防着我呢。
茶过三巡,白芷的茶盏突然地磕在桌上。
她起身时带翻了茶托,滚烫的茶水溅在我手背。对不住!她弯腰捡茶盏,发尾扫过我耳际,声音轻得像蚊子:你相信山盟能真正团结吗?
我盯着她泛红的眼尾。
那点红不是胭脂,是熬夜熬的。我也这么觉得。我用袖口擦手,指腹轻轻碰了碰她手背——这是在遗迹里和她约定的暗号,今晚,我会盯紧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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