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有铁锈味往喉咙里钻。
张德顺的手掌像块冻硬的抹布,死死压着我肩膀,指节抵在锁骨凹处,疼得我眼前直冒金星。
他身上有股腐烂的鱼腥味,混着消毒水的刺鼻气,我偏头想躲,后颈突然被掐住——那双手的温度不对,像是刚从冰库里捞出来的,指尖还带着细碎的鳞片摩擦声。
小老鼠还敢扑棱?他的呼吸喷在我耳垂上,带着腐坏的甜腻,和储物间地板下渗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听见注射器活塞被推动的轻响,本能地扭动手腕去抓他手腕,却摸到一片凹凸不平的皮肤——是鳞片,青灰色的,像某种爬行动物蜕下来的皮。
针头扎进后颈的瞬间,我浑身猛地一绷。
那不是普通的刺痛,像是有根烧红的铁丝直接捅进脊椎,顺着血管往脑子里钻。
我踢到床头柜的棱角,塑料水杯掉在地上,阿影的爪子还抠在张德顺手背上,但它的呜咽声突然变得很远,像隔着层毛玻璃。
按住他。林怀远的声音像从隧道另一头传来,剂量够吗?
张德顺的笑声带着沙沙的摩擦音,这药能让他连昨天吃了什么都记不住。
我想喊,但喉咙发不出声。
视线开始模糊,只能看见阿影的眼睛——绿莹莹的,像两盏小灯,在黑暗里晃啊晃。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我听见林怀远压低声音说:今晚的事......让他彻底安静下来。
我是被疼醒的。
额头像压着块烧红的砖,每吸一口气,喉咙就像被砂纸磨过。
我蜷成虾米,指甲掐进掌心,才发现左手手臂火辣辣地疼——借着窗缝透进来的微光,我看见三道血痕,从手腕蜿蜒到小臂,边缘泛着紫,像是被某种尖牙利爪抓出来的。
记忆断成了碎片。
昨夜的灯灭、阿影的尖啸、张德顺后颈的鳞片......全混在一起,像被人拿擀面杖碾碎的玻璃渣。
我摸了摸后颈,针孔还在跳着疼,皮肤下有个硬结,按下去能感觉到残留的药劲在血管里乱窜。
陈丰?
铁门被推开的声音惊得我一颤。
护士小吴端着药盘站在门口,白大褂口袋里的听诊器晃来晃去,该量体温了。
我赶紧垂下眼,让眼尾的血丝显得更重些。
她的水银温度计贴在我腋下时,我故意把呼吸放得粗重,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这是装出来的,其实我能清楚听见她手表秒针走动的声音,能闻到她发梢残留的茉莉花香洗发水味。
39.2度。小吴皱着眉记在病历本上,昨天张护工说你突然犯病,折腾得厉害?她的笔尖顿了顿,声音放轻,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我喉咙发紧,拼命把眼仁往上翻,露出眼白:黑......黑影子。声音哑得像破风箱,好多黑影子抓我......
小吴的手指在病历本上敲了两下,没再追问。
等她走后,我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们给我用了记忆清除类的药物,可那三道抓痕不是幻觉。
阿影?
还是张德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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