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地了?”
“审着审着,冷不防冲出去,从三楼一头栽下来了……”
房浩愣住了:“这……是畏罪?”
“整不明白……”雅琳叹了口气,“不过人这么一没,有些线头就断了,对老四他们来说,说不定是好事。”
房浩突然就激动起来:“大姐!雅环不可能犯事!她不是那种人!”
“知道,知道,”雅琳拍拍他胳膊,“能全须全尾地出来最要紧。”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宝玉灰头土脸地推门进家,那个租吊车的客户到底还是跑得无影无踪,账一分钱没要回来。
婉儿正在客厅里刺刺拉拉地拉小提琴,没一个音在调上。
宝玉本来心里就堵得慌,听得太阳穴直跳:“这都什么年头了,能不能整点新鲜玩意儿?”
婉儿翻了个白眼,手下制造的噪音更响了。
雅希顶着一张惨白的面膜从卫生间出来,声音闷闷的:“老陈醋才酸呐!”她走到宝玉身边,问:“钱要回来了吗?”
“要个屁!”宝玉像卸了货的麻包,瘫在沙发里,“人早跑没影了,躲债去了。”
雅希叹了口气:“屁是一股气在人人的肚子里窜来窜去,放屁的人欢天喜地,闻屁的人垂头丧气。宝儿!慢慢来,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接着话提一转:“不过,咱们这私营企业,年终奖一分钱发不出来,这年可咋过?”她使了个眼色,把制造噪音的婉儿赶回自己房间,客厅里总算清静下来。
她跟着宝玉进了卧室,看他连外套都没脱,直接瘫倒在床上。
雅希侧身坐在床沿,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手背。
宝玉没动弹。
雅希不放弃,软软的身子贴过去,手指在他胳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声音从面膜底下透出来,带着刻意拉长的黏糊劲儿:“累瘫啦?我的大老爷?”
宝玉闭着眼“嗯”了一声。
雅希低下头,用额头隔着凉丝丝的面膜蹭了蹭他的肩膀:“公~!别装死嘛。”
宝玉总算被逗得扯了下嘴角,眼睛还闭着:“还母呐……让我消停躺会儿。”
“哎,跟你说个正经事儿,”雅希见他松动了,立刻顺杆爬,支起身子,手指玩起他衬衫的扣子,“三姐……前两天找我聊了会儿。”
“聊什么?”宝玉随口问。
雅希的手指停在他胸口,轻轻戳了戳,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试探和讨好:“她想买——咱——家——这——房——子。”话音未落,就迅速凑上去,隔着冰凉的面膜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宝玉猛地睁开眼,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她倒是会挑时候开口。”
:姊妹仨烟火人间
宝玉被雅希缠得没法,胳膊一抡:“边儿去!黏糊劲儿上来就没完,属牛皮糖的啊?”
雅希脸一耷拉:“宝儿,这就嫌我烦了?外头有相好的了,是吧?”没等宝玉回嘴,她立马调门一转:“哎!跟你说正经的呢,谁有闲心跟你逗闷子!”
宝玉一脸为难,五官都快皱到一块儿:“老太太那房刚让三姐给忽悠去了,咱这头立马也跟着卖,这不是擎等着让妈心里不痛快吗?”
雅希两手往胯骨轴上一叉,嗓门亮得能掀房顶:“家宝玉你讲点理行不行!楼上那屋,房本上白纸黑字写着咱俩的名儿,自己的产业还做不了主了?要生气也该我生气!你掰手指头算算,你爸你妈管过婉儿一天没有?孙子儿子是心头肉,咱婉儿就跟路边捡来的一样。你爸,整个一弥勒佛,只要有人上供,耳朵就跟塞了鸡毛似的啥也听不见;你妈,好家伙,活脱脱现代版铁扇公主,芭蕉扇一挥,咱就直接到西天了,电话没一个,人影不见半个。他们不疼,咱这当爹妈的能不上心吗?眼瞅着婉儿就要背书包了,学校的事儿你琢磨过吗?”
宝玉挠挠后脑勺:“咱这儿不就对口三小吗?”
雅希急得直拍自己大腿面:“进三小?那不就把孩子耽误了!”她见宝玉不吱声,凑过去压低声音:“我娘家门口就是现成的即墨小学,多好的道儿!”
宝玉嘟囔着:“户口又不在那儿,能好使吗?”
雅希眼一瞪:“把我跟婉儿的户口挪过去!死脑筋啊?活人能让尿憋死?街道那边我都递上话了,你别到时候当那缩脖儿王八,不敢认账!”宝玉忙不迭说那不能。
“认不认账,得看你的火车能不能出轨,对我到底忠不忠心?”宝玉还想掰扯。
“滚犊子!下楼,买酱肘子去。”雅希推着他往门口走。
“这都年二十九了,卖熟食的早收摊回家过年了……”
楼下的小旅馆里,雅怡正跟东方亮对着账本。
这一年从砸钱进去到看见回头钱,总算把本儿兜回来了。
雅怡把红包一个个塞到东方几个弟弟手里,小伙子们嘴甜得像抹了蜜,嫂子叫得一声比一声响。
“这一年大家都没少受累,年到头了,该给的份子钱一分不会短你们的。”雅怡声音清脆利落,“明年还想跟着哥嫂干的,大门敞开;有别的想法的,也尽管开口,嫂子我不拦着。前头的路怎么选,你们自己掂量清楚。”
东方亮在一边闷着头喝茶,不插话。
弟弟们互相瞅了瞅,都没动弹的意思。
雅怡一拍巴掌:“成,那今天就到这儿!”
“散会!”
几个半大小子这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
东方亮凑过来,堆着笑:“咱家小怡这派头,绝了!天生就是当老板娘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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