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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无眠之夜（第2页）

直到他偶然得知石砚之与势微的废太子仍有接触，而那时，武安王萧煜正与石砚之斗得水火不容。一个阴暗而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滋生——只要石砚之倒了，萧翎是不是就能彻底死心，看到他上官泰了？

他向萧煜秘密报告了这个消息，并在萧煜的授意和帮助下，精心构陷，将那些“铁证”呈到了先皇面前。

石砚之满门覆灭的消息传来时，他心中竟有一丝扭曲的快意——看，那个你念念不忘的人，是个“逆党”！

他确实得到了他想要的“回报”，萧翎对他的态度似乎真的软化了，甚至允许他的亲近，他们相继有了玄儿……徽儿……

他那时真的以为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切。

直到那个夜晚，萧翎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无尽失望、绝望乃至憎恶的眼神看着他，声音轻得像要碎掉：“上官泰，我都知道了……是你……你构陷了他……用上百条人命……你让我觉得……恶心。”

那一刻，他才知道，她之前的软化，或许只是为了查清石砚之满门覆灭的真相。而得知真相时，若不是腹中有了徽儿，她恐怕当时就已随石砚之而去了。

那时，她眸中那彻底的死寂，比任何刀剑都让他痛彻心扉。她后来又因生育徽儿亏了身子，即便这样，她还是对那个人难以忘怀，他恨，既然他注定无法得到，那他便成全他们……他至今都记得萧翎离去的那个冬日，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冷得连呼出的气息都能瞬间凝结成霜。他站在空荡荡的庭院里，听着房中儿女的痛苦，心中竟松快了几分……

如今，他多年的秘密，竟通过太后的口，传到了徽儿耳中！徽儿看他的眼神，几乎与她母亲当年如出一辙！

巨大的恐惧和长达三十多年的悔恨如同毒藤，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为了得到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爱，犯下弥天大罪，最终却什么也没得到。

事到如今，端木珩会怎么做？那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女婿，一旦得知真相，岂会容他？郑家和武安王又会如何？他们会不会为了自保，将他当作弃子推出去顶罪？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却无法浇灭心头的灼烧感。他该怎么办？继续听从郑太后的，逼迫女儿？可徽儿那决绝的眼神告诉他，此路已不通。向端木珩坦白求饶？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比当年在做出那一步时更甚。那时他是主动出击的一方，而如今，他却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进退皆是死路。

他双手插入发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然而这世道，从来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突然，上官泰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混乱而危险的光芒。他不能坐以待毙！至于手段……他看向黑暗中某个抽屉的方向，那里或许还藏着一些，连郑家和武安王都不知道的“保命符”……届时若他们想将他当成弃子，也别怪他……反咬一口！

而就在郑府、武安王府与上官府皆因各自盘算而躁动不安时，端木桓的书房却自成一方天地。

屋内仅一盏孤灯如豆。端木桓闭目静坐，指尖轻叩紫檀案几，听着老管家低声禀报——从上官泰在东厢院狼狈离去，到端木珩夫妇的深夜长谈，乃至各处暗探传回的密报。

“老爷，公子和夫人似乎已下定决心，要彻查到底。上官家那边……”管家欲言又止。

“上官泰自作自受。”端木桓语气淡漠，“当年甘为鹰犬，如今被反噬，也是咎由自取。”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冷嘲，“不过，郑太后这一手，倒是帮了珩儿一把。”

见管家面露困惑，他难得解释道：“若非被逼到绝境，看清其父真面目，以上官徽的性子，未必能如此快地下定决心，与上官家切割得如此彻底。如今她既心无旁骛，与珩儿同心，反倒少了许多掣肘。”

他抬起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郑家和萧煜，已经已自乱阵脚。传话下去，让我们的人……密切关注，尤其是武安王府在御史台和军中的动作。珩儿那边，不必过多干预，他自有分寸。”

“是，”管家躬身应道，正欲退下，却又被端木桓叫住。“等等，”端木桓沉吟片刻，“珩儿此番动作虽大，但郑家和武安王府根基深厚，不可小觑。你让人暗中准备些后手，以防不测。”

管家点头称是，悄然退下。端木桓重新闭目，如同蛰伏的老虎。

窗外，洛阳城的夜空中，乌云缓缓汇聚，预示着明日，必将又是一场席卷整个朝堂的狂风暴雨。

此刻，最深切感受到这场风暴节奏的，正是皇宫深处的那位少年天子。他并没有如往日那般早早歇下，而是独自立于窗前，指尖是一份刚送来的密报，其上记录了今夜各府的动向。

他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睡意，唯有掌控全局的冷静。

“都动起来了……很好。”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郑家的焦躁，武安王的疯狂，上官泰的绝望，端木桓的冷静，以及端木珩夫妇破釜沉舟的决心……这一切，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斗吧，斗得越狠，朕看得越清。”他低声自语，目光锐利如鹰，穿透沉沉的夜幕，“旧账……是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

他要的，从来不是某一方的胜利，而是借这把由阮云归点燃、由端木珩挥动的刀，将盘根错节的旧势力连根拔起。

窗外的天色，已悄然泛起一丝灰白。洛阳城的黎明，注定要在无数人的无眠与算计中，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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