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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纪二十六 公元376年－382年（第2页）

?十二月：临海太守郗超去世。当初，郗超依附桓氏，因父亲郗愔忠于王室，不让他知道自己的事。到病重时，拿出一箱书信交给门生：“父亲年纪大了，我死后，要是他因悲痛影响饮食睡眠，就把这箱子给他；不然就烧了。”后来郗愔果然因悲痛生病，门生呈上箱子，里面都是和桓温来往的秘密计划。郗愔大怒：“这小子死得太晚了！”就不再哭了。

太元三年戊寅（公元378年）

?春天二月：朝廷开始修建新宫殿，皇帝暂时搬到会稽王的府邸居住。

秦王苻坚派长乐公苻丕、慕容暐等率领七万步兵骑兵进攻襄阳，又派杨安、石越、慕容垂、姚苌等分别从不同路线出兵，约定合力围攻襄阳。

四月，秦兵到了沔水北岸，梁州刺史朱序以为秦军没有战船，没太在意。不料石越率五千骑兵渡过汉水，朱序慌忙退守中城。石越攻下外城，缴获百艘船只供后续军队渡河。长乐公苻丕督促各军攻打中城。

朱序的母亲韩氏听说秦兵快到了，亲自登城查看，发现西北角城墙不牢固，就带领一百多婢女和城里的女丁在里面加筑了一道“邪城”。后来秦兵攻城时，西北角果然塌了，士兵们退守新筑的城墙，襄阳人把这城墙叫“夫人城”。

桓冲在江陵有七万兵力，却怕秦军势大，不敢进军救援。苻丕想急攻襄阳，苟苌劝道：“我们兵力是对方十倍，粮草堆积如山，不如慢慢把汉、沔一带的百姓迁到许、洛，阻断他们的粮道和援兵，襄阳就像网里的鸟，迟早能拿下，没必要让将士们多送死。”苻丕听从了他的建议。后来慕容垂攻下南阳，俘虏太守郑裔，和苻丕会师襄阳。

?秋天七月：新宫殿建成，皇帝迁入居住。

?秦兖州刺史彭超请求攻打彭城，还建议另派大将进攻淮南诸城，东西并进。苻坚同意，派彭超、俱难等率领七万兵力攻打淮阳、盱眙。八月，彭超围攻彭城，朝廷派毛虎生率五万兵驻守姑孰防御。秦将韦钟则在西城包围了魏兴太守吉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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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秦王苻坚和群臣喝酒，让秘书监朱肜做酒监，要求大家喝到醉为止。秘书侍郎赵整作了首《酒德之歌》，歌词里提到商纣、夏桀因酒亡国，劝苻坚引以为戒。苻坚很赞赏，让赵整写下来作为饮酒的警示，从此宴会只按礼仪喝酒，不再狂饮。

?冬天十月：秦凉州刺史梁熙派使者到西域宣扬秦国威德，大宛国献上汗血马。苻坚说：“我很仰慕汉文帝，要千里马有什么用！”让群臣写《止马之诗》，把马送了回去。

?巴西人赵宝在梁州起兵，自称晋朝的西蛮校尉、巴郡太守。

?秦豫州刺史北海公苻重在洛阳谋反。苻坚说：“长史吕光忠诚正直，肯定不会参与。”命令吕光逮捕苻重，押回长安后赦免，只让他以公爵身份回家。苻重是苻洛的哥哥。

?十二月：秦御史中丞李柔弹劾苻丕等人：“率领十万大军围攻一座小城，每天耗费万金，却久攻不下，请把他们交给廷尉治罪。”苻坚说：“他们浪费钱粮却没成果，确实该处罚，但军队已出兵很久，不能无功而返，就先赦免他们，让他们立功赎罪。”派韦华去严厉责备苻丕，还赐给他一把剑，说：“明年春天再打不赢，你就自裁吧，别再来见我！”

?周飏在秦国时，偷偷给桓冲写信透露秦国的阴谋，后来逃到汉中，被秦兵抓住后赦免了。

太元四年己卯（公元379年）

?春天正月：朝廷大赦天下。

?长乐公苻丕等人接到苻坚的诏书后很害怕，下令各军合力猛攻襄阳。苻坚本想亲自率军攻襄阳，阳平公苻融、梁熙劝谏说：“攻取江南该深思熟虑，没必要为一座城亲征，就像用珍贵的随侯珠去弹高空的麻雀，太不值了。”苻坚才作罢。

?朝廷诏命刘波率八千兵救襄阳，刘波怕秦军，不敢前进。朱序多次出战打败秦兵，秦兵稍稍后退，朱序就放松了防备。二月，襄阳督护李伯护偷偷派儿子向秦军投降，请求做内应。苻丕下令总攻，戊午日攻下襄阳，俘虏朱序送到长安。苻坚因为朱序坚守气节，任命他为度支尚书；而李伯护因不忠被斩首。

?秦将慕容越攻下顺阳，俘虏太守丁穆。苻坚想给他官做，丁穆坚决拒绝。苻坚任命梁成为荆州刺史，带一万兵镇守襄阳，选拔当地有才能声望的人，以礼相待任用。

?桓冲因襄阳失守，上奏请求解职，朝廷没同意。朝廷罢免了刘波的官职，不久又恢复他冠军将军的职位。

?秦任命前将军张蚝为并州刺史。

?兖州刺史谢玄率一万多兵救援彭城，驻军泗口，想派使者给彭城守将戴逯报信却办不到。部将田泓请求潜水去彭城，谢玄派他去。田泓被秦兵抓住，秦兵重金收买他，让他说晋军已败，田泓假装答应，到了城下却大喊：“晋军快到了，我是独自来报信的，被敌人抓住了，你们加油！”秦兵杀了他。

彭超把辎重留在留城，谢玄扬言要派何谦进攻留城。彭超听说后，解除彭城包围，回兵保护辎重。戴逯趁机率领彭城军民跟着何谦投奔谢玄，彭超于是占据彭城，留下徐褒驻守，自己南攻盱眙。俱难攻下淮阴，留邵保驻守。

?三月：朝廷下诏：“边境多事，年成不好，皇宫的用度要节俭；皇亲、官员的供给和俸禄暂时减半；不是军政急需的徭役费用，都应停办。”

?朝廷派毛虎生率三万兵进攻巴中，救援魏兴。前锋赵福等人到巴西后，被秦将张绍打败，损失七千多人。毛虎生退守巴东。蜀人李乌聚集两万人围攻成都响应毛虎生，苻坚派吕光消灭了他们。

四月，韦钟攻下魏兴，吉挹拔刀想自杀，被手下拦住；秦兵到后抓住他，吉挹从此不言不食而死。苻坚感叹：“晋朝有这么多忠臣啊！”吉挹的参军史颖逃回，带回吉挹的临终手疏，朝廷追赠吉挹为益州刺史。

?秦将毛当、王显率两万兵从襄阳向东，与俱难、彭超会合，进攻淮南。五月，俱难、彭超攻下盱眙，俘虏高密内史毛璪之。秦军六万在三阿包围了幽州刺史田洛，三阿离广陵只有一百里，朝廷大为震动，沿长江布防，派谢石率水军驻守涂中。谢石是谢安的弟弟。

右卫将军毛安之等率领四万兵力驻守堂邑。秦将毛当、毛盛率两万骑兵袭击堂邑，毛安之等人惊慌溃逃。兖州刺史谢玄从广陵出兵救援三阿；丙子日，俱难、彭超战败，退守盱眙。六月戊子日，谢玄与田洛率领五万兵力进攻盱眙，俱难、彭超再次战败，退到淮阴驻守。谢玄派何谦等人率领水军趁涨潮逆流而上，连夜烧毁淮桥。邵保战死，俱难、彭超退守淮北，谢玄与何谦、戴逯、田洛一同追击，在君川交战，又大败他们，俱难、彭超向北逃跑，仅能保住性命。谢玄返回广陵，朝廷下诏晋升他为冠军将军，兼任徐州刺史。

秦王苻坚听说后，非常愤怒。秋天七月，用囚车征召彭超交付廷尉，彭超自杀。俱难被削去爵位贬为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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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任命毛当为徐州刺史，镇守彭城；毛盛为兖州刺史，镇守胡陆；王显为扬州刺史，戍守下邳。

谢安担任宰相时，秦国人多次入侵，边境军队战败，众人心中恐惧不安，谢安总是以平和镇静的态度稳定大家。他处理政务，致力于把握大的方面，不苛求细节。当时的人把谢安比作王导，且认为他在文雅方面超过王导。

八月丁亥日，任命左将军王蕴为尚书仆射，不久，调任丹杨尹。王蕴因为自己是皇亲国戚，不想在朝廷任职，苦苦请求到地方去；朝廷又任命他为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会稽内史。

这一年，前秦发生大饥荒。

太元五年庚辰（公元380年）

?春天正月：秦王苻坚再次任命北海公苻重为镇北大将军，镇守蓟城。

?二月：在渭城建造教武堂，命令通晓阴阳兵法的太学生教授众将领。秘书监朱肜劝谏说：“陛下东征西伐，所向无敌，天下土地，已得到十分之八，虽然江南还未臣服，大概也不值得一提，这时应该逐渐停止军事行动，增加文德修养。却又开始建立学舍，教人战斗的方法，恐怕不是达到太平盛世的途径。况且众将领都是身经百战之人，不愁不熟悉军事，却让他们向书生学习，这不是增强他们志气的办法。这样做对实际没有好处，却对名声有损害，希望陛下考虑！”苻坚于是停止了这件事。

?秦征北将军、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勇猛且力气大，能坐在那里制服奔跑的牛，射箭能穿透犁耳；自认为有消灭代国的功劳，请求开府仪同三司，没得到批准，因此心怀怨恨。三月，秦王苻坚任命苻洛为使持节、都督益、宁、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让他从伊阙奔赴襄阳，逆汉水而上。苻洛对下属说：“我是皇室至亲，不能入朝担任将相，却常被排斥在边远地方。现在又把我派到西边偏远之地，还不允许经过京师，这一定有阴谋，想让梁成把我沉到汉水淹死。你们认为怎么样？”幽州治中平规说：“逆取顺守，商汤、周武王就是这样；因祸得福，齐桓公、晋文公就是这样。主上虽然不算昏庸残暴，但穷兵黩武，百姓想休养生息的，十家有九家。如果您举起大旗，天下人一定会纷纷响应。现在您占据整个燕国，土地直到东海，北边统领乌桓、鲜卑，东边招引高句丽、百济，能作战的士兵不少于五十多万，为什么要束手接受征召，陷入不可预测的灾祸呢！”苻洛捋起袖子大声说：“我的主意定了，阻止这个计划的人斩首！”于是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任命平规为幽州刺史，玄菟太守吉贞为左长史，辽东太守赵赞为左司马，昌黎太守王蕴为右司马，辽西太守王琳、北平太守皇甫杰、牧官都尉魏敷等为从事中郎。分别派遣使者向鲜卑、乌桓、高句丽、百济、新罗、休忍各国征兵，派兵三万协助北海公苻重戍守蓟城。各国都说：“我们为天子守卫藩属之地，不能跟随行唐公叛乱。”苻洛害怕了，想停止行动，犹豫不决。王缦、王琳、皇甫杰、魏敷知道他不会成功，想告发他；苻洛把他们都杀了。吉贞、赵赞说：“现在各国不服从，事情和我们原本的计划不符。您如果害怕去益州，应当派使者上表请求留下，主上也不会不考虑同意的。”平规说：“现在事情已经逐渐暴露，怎么能中止呢！应该声称接受诏令，率领幽州全部兵力，向南从常山出发，阳平公一定会到郊外迎接；趁机擒住他，进军占据冀州，统领关东的兵马来谋取西边的土地，天下可以轻易平定。”苻洛听从了他的建议。夏天四月，苻洛率领七万兵众从和龙出发。

?秦王苻坚召集大臣商议，步兵校尉吕光说：“行唐公作为至亲叛乱，这是天下人共同痛恨的。希望给我五万步兵骑兵，捉拿他就像捡东西一样容易。”苻坚说：“苻重、苻洛兄弟，占据东北一角，军队和赋税全靠那里，不能轻视。”吕光说：“他的兵众是被凶威逼迫，一时像蚂蚁一样聚集罢了。如果派大军逼近他们，势必会瓦解，不值得担忧。”苻坚于是派使者责备苻洛，让他返回和龙，将幽州永远作为他的封地。苻洛对使者说：“你回去告诉东海王，幽州狭小，不足以容纳万乘之主，我需要在秦中称王来继承高祖的大业。如果他能到潼关迎接我，我会让他位居上公，爵位回归本国。”苻坚发怒，派左将军武都人窦冲和吕光率领四万步兵骑兵讨伐他；右将军都贵快速前往邺县，率领三万冀州兵作为前锋；任命阳平公苻融为征讨大都督。

?北海公苻重率领蓟城全部兵众与苻洛会合，驻扎在中山，有十万兵众。五月，窦冲等人与苻洛在中山交战，苻洛的军队大败，苻洛被活捉，送往长安。北海公苻重逃回蓟城，吕光追击并斩杀了他。屯骑校尉石越从东莱率领一万骑兵，渡海袭击和龙，斩杀平规，幽州全部平定。苻坚赦免苻洛不杀，把他迁徙到凉州的西海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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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司马光说：有功不赏，有罪不诛，即使是尧、舜也不能治理好天下，何况其他人呢！秦王苻坚每次抓住反叛的人就宽恕他们，使他的臣子习惯叛乱，铤而走险侥幸求胜，即使力量用尽被擒，也不担心被杀，叛乱怎么会停止呢！《尚书》说：“威严战胜慈爱，一定能成功；慈爱战胜威严，一定没有功效。”《诗经》说：“不要放纵狡诈的人，要谨慎防范没有准则的人；要阻止寇虐行为，不要让他们作恶。”现在苻坚违背了这些，能不灭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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