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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分岔的路标（第2页）
而另一股能量流，则显得明亮得多，色彩斑斓，夹杂着奔腾不息的七彩数据流和一种温暖、活跃的生命波动。这部分意识显得更有“活力”，但却极不稳定，像一簇跳跃的火焰，它似乎在挣扎，又似乎在主动迎合，被一股来自沙盒世界内部的强大吸力牵引着，化作一道流光，投向了大厅中央那缓缓旋转的沙盒世界模型，最终精准地没入其中，与核心那正在不断进化、闪烁着奇异彩光的“陆辰言碎片”融合在了一起。沙盒模型的运转，似乎因为这股新能量的注入，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但确实存在的涟漪。
当最后一丝意识光流被分割引导完毕，悬浮在半空的林栀的肉身，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轻飘飘地、像一片羽毛般坠落下来。苏牧一个箭步冲上前，踉跄着接住了她。
她还有微弱的呼吸和心跳，但轻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她眉心的道标彻底黯淡了，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浅红色的疤痕状印记，不再有任何能量波动。她昏迷着，脸色苍白得像雪，体温低得吓人，就像一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此刻的她，安静得让人心慌。
而那个被封存在能量水晶中的“林栀·归寂”虚影，以及沙盒世界中与“陆辰言·变量”碎片融合的“林栀·生命”意识，都成为了独立的存在，以三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存在于三个不同的层面。
分割……这个残酷的手术，终于完成了。
大厅的剧烈震动渐渐平息，恢复了以往的静谧。中央的星图稳定下来，显示沙盒世界正在以一个极其复杂、看似永无止境的逻辑循环模式运行着。代表K-739-δ机制的庞大算力，如同被诱入迷宫的巨大野兽，此刻正被沙盒内无穷无尽、永不重复的悖论和变量所吸引、消耗，牢牢地困在了那个虚拟的牢笼之中。
从技术层面上看，“摇篮”计划……成功了。现实宇宙的“变量”们——那些残存的文明和生命，暂时安全了。
但苏牧抱着怀中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的林栀，感受着她微弱的生命体征，目光扫过那个被封存在水晶里、如同标本般的冰冷虚影，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巨大的空虚和沉重的悲伤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代价太大了。陆辰言意识消散，只余下一块无法理解的碎片；周铭为了给他们争取机会，信息彻底湮灭，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而现在，林栀……被他亲手“安排”，变成了一具昏迷的躯壳、一个被封存的虚影、还有一个投入未知世界的意识碎片。三份残片，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还是说，真正的林栀，已经在刚才那场残酷的分割中，彻底消失了？
“个体‘林栀’（现实维度肉身）生命体征稳定，但意识活动水平接近无限低，处于深度封闭状态。需要长期、持续的监护和生命维持。”电子音汇报道，打断了他的思绪，“沙盒世界运行稳定，内部演化进程已超出外部观测范围，无法干涉，亦无法获取其具体信息。”
苏牧沉默了很久，久到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他才用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的声音问道：“她……还能醒过来吗？完整的她……还能回来吗？”
“信息严重不足，无法进行有效判断。”电子音的回答依旧客观得残忍，“意识分割是基于信息底层架构的操作，理论上具有不可逆性。在极其遥远的未来，基于某种极高条件——例如沙盒世界演化出超越当前物理规律的技术，或者三个部分之间因某种极端巧合产生强烈共鸣——两部分甚至三部分意识信息存在重新聚合的可能性。但根据现有模型计算，该概率低于亿万分之一，且所需条件苛刻到近乎于奇迹。”
亿万分之一……近乎奇迹……苏牧闭上眼睛，将怀中昏迷的林栀冰凉的身体搂得更紧一些，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尽管他知道这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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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几乎被绝望吞噬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异动。
那个被封存在能量水晶中、本该绝对静止的“林栀·归寂”虚影，她眉心那个完整的暗红道标，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微弱得像是夏夜萤火虫的尾光，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幻觉。
但几乎在同一瞬间，苏牧感觉到自己怀中林栀肉身上，那个已经变成浅红色的普通印记下方，似乎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弱的暖意一闪而逝，仿佛在无声地呼应着水晶中的那道微光。
两者之间的时间差，短暂到无法用任何仪器测量。
“检测到异常微弱共鸣信号……”电子音立刻发出提示，但语气中带着一丝罕见的……不确定？“信号强度低于标准阈值三个数量级……信号源……无法精确定位……似乎同时来源于封存单元与个体本体……”
苏牧猛地抬起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死死地盯着那块封存着虚影的水晶，又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林栀。
难道……那亿万分之一的奇迹，那近乎不可能的共鸣，真的存在一丝丝渺茫的希望？
他不敢深想，怕这细微的迹象只是系统误差，或者是他过度悲伤产生的幻觉。但那瞬间的感应，却又如此真实。
而在他永远无法窥视的沙盒世界最深处，那片由无尽数据和演化逻辑构成的混沌中，那与“陆辰言·变量”碎片融合的“林栀·生命”意识，正以一种超越三维宇宙理解的方式，参与并深刻影响着那个无限循环世界的每一次诞生与寂灭。在一片刚刚由冰冷算法生成的、不断生灭的绚烂星云的背景之下，一点更加明亮、结构更加复杂难言的彩光，正悄然汲取着来自两个伟大意识残留的养分，悄然孕育着某种……全新的可能。
未来的一切，都如同被打乱了顺序的密码，指向了无人能够预知的、分岔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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