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太和殿的金砖上,将那些繁复的龙纹染得狰狞如活物。沈醉踏着满地狼藉前行,玄色衣袍下摆沾染的血渍已凝成暗褐,宛如墨色绸缎上晕开的陈年苔痕。方才宫门处的厮杀声还在耳畔嗡鸣,却抵不过此刻大殿深处传来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沈大人倒是好兴致,还敢单枪匹马闯这龙潭虎穴。”
阴冷的笑声从十二根盘龙金柱后荡开,伴随着甲胄摩擦的铿锵声,三十余名玄甲卫呈扇形围拢过来。为首的是个面色青白的中年男子,左手把玩着一枚碧色扳指,右手按在腰间的九环刀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正是当朝太尉赵康的心腹,禁军副统领李肃。
沈醉停下脚步,狭长的凤眸半眯着扫过对方领口露出的玄铁令牌。那令牌上雕刻的饕餮纹他认得,是赵康私铸的“噬命卫”标志,凡佩戴者皆是手上沾满鲜血的死士。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在笑,眼底却无半分暖意:“李副统领倒是忠心,明知赵康是窃国奸贼,还要为他卖命到最后一刻?”
李肃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猛地抽出腰间的九环刀,刀锋在残阳下闪过一道森冷的寒光:“沈醉休要妖言惑众!太尉乃是辅佐陛下的忠臣,倒是你勾结叛党闯入禁宫,今日定要让你血溅当场!”
话音未落,他已挥刀朝着沈醉的面门砍来。刀风裹挟着凌厉的杀气,将周遭的空气都搅得猎猎作响。沈醉却像是脚下生了根一般,直到刀锋距眉心不过三寸时,才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铛”的一声脆响,九环刀重重劈在金砖上,火星四溅。李肃只觉虎口发麻,正要抽刀再砍,却见沈醉已欺至近前,五指成爪,直取他的咽喉。那指尖凝聚的寒气仿佛能冻结血脉,李肃心头一凛,急忙侧身躲闪,堪堪避开这一击,脖颈却仍被指甲划破一道血痕,渗出血珠来。
“就这点本事,也敢拦我?”沈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弄,身形如同柳絮般在玄甲卫中穿梭。他并未拔刀,只凭一双肉掌应对众人的围攻,掌风过处,总能精准地击中对方的破绽,轻则兵器脱手,重则筋骨断裂。
但这些噬命卫毕竟是赵康精心培养的死士,悍不畏死。即便已有数人倒地哀嚎,其余人仍是悍然上前,刀光剑影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朝着沈醉罩去。沈醉虽武艺高强,却也渐渐感到吃力,身上已添了几道伤口,鲜血浸透衣袍,在身后拖出一串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殿内那道紧闭的龙纹屏风,知道老皇帝就在屏风后。赵康迟迟未曾现身,想必是在拖延时间,等待什么后手。若不能尽快突破阻拦,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是时候让你们见识些真东西了。”沈醉低喝一声,猛地向后急退数步,避开数柄同时刺来的长枪。他左手在怀中一掏,取出一枚通体漆黑的玉佩。玉佩形状古怪,似龙非龙,似虎非虎,表面刻满了繁复的符文,隐隐有黑气缭绕。
这是他早年在一处古墟中所得的秘宝,名唤“镇邪佩”,能引动幽冥之力,专破各类邪术与护体真气。他本不愿轻易动用,以免折损自身元气,但此刻已是迫不得已。
“那是什么?”李肃见沈醉取出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他曾听闻沈醉身怀异宝,却未曾亲眼见过。
沈醉没有答话,只是将体内真气缓缓注入镇邪佩中。刹那间,玉佩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发出幽幽的绿光。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从玉佩中散发出来,如同实质般朝着四周蔓延。那些噬命卫只觉浑身一寒,仿佛坠入冰窖,动作都慢了半分。
“起!”沈醉一声低喝,将镇邪佩向前一推。绿光暴涨,化作一道巨大的虚影,正是玉佩上那似龙非虎的异兽形态。异兽咆哮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最近的几名噬命卫扑去。
“啊——”惨叫声接连响起。那异兽虚影看似无形,却有着极强的破坏力。噬命卫身上的玄甲在它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轻易便被撕裂,护体真气更是如同冰雪遇阳般消融殆尽。不过片刻功夫,便有七八人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李肃看得目瞪口呆,脸色惨白如纸。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宝物,心中升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恐惧:“妖物!这是妖物!”
沈醉冷哼一声,操控着异兽虚影继续向前推进。绿光所过之处,噬命卫纷纷倒地,阵型瞬间溃散。剩下的人再也顾不得李肃的命令,转身便想逃窜,却被异兽虚影一一追上,尽数灭杀。
转眼间,大殿内只剩下李肃一人。他握着九环刀的手不住颤抖,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再也无法挪动半步。异兽虚影在他面前停下,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双幽绿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吞噬。
“沈…沈醉…你不能杀我…”李肃声音发颤,脸上血色尽褪,“我是太尉的心腹,你杀了我,太尉绝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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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缓步走到他面前,镇邪佩上的绿光渐渐收敛,异兽虚影也随之消散。他收回玉佩,目光冷得像冰:“赵康自身难保,你觉得他还能护得住你?”
李肃瞳孔骤缩,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疯狂的笑意:“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救陛下吗?晚了!太尉早已在龙椅上下了剧毒,只要陛下坐上片刻,便会肠穿肚烂而死!你现在进去,不过是亲眼看着他送命!”
“你说什么?”沈醉心头一沉,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猛地探出手,一把揪住李肃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地上。
“噗”的一声,李肃喷出一口鲜血,却仍在狂笑:“哈哈哈…沈醉,你斗不过太尉的!这皇宫早已是他的天下,你和陛下都不过是他掌中的玩物!”
沈醉眼神一厉,脚下猛地用力,踩在李肃的胸口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李肃的肋骨应声断裂,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哀嚎。
“剧毒的解药在哪里?”沈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李肃疼得浑身抽搐,脸上满是冷汗,却仍是咬紧牙关道:“我…我不知道…只有太尉…才知道…”
沈醉眉头紧锁,知道再问下去也无济于事。他看了一眼那道龙纹屏风,心中焦急万分。若是老皇帝真的中了剧毒,拖延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他不再理会地上的李肃,转身朝着屏风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快,玄色衣袍在身后扬起,带起一阵腥甜的风。
就在他即将走到屏风前时,屏风后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是老皇帝虚弱的声音:“是…是沈爱卿吗?”
“陛下,臣沈醉在此!”沈醉急忙应道,伸手便要推开屏风。
“别…别过来…”老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这龙椅…有毒…”
沈醉的手停在半空,心中一紧。看来李肃所言非虚,老皇帝果然知道龙椅上有毒。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陛下放心,臣定会想办法解毒,绝不会让您有事。”
他略一思索,从怀中取出一枚银针,小心翼翼地绕过屏风边缘,朝着龙椅的方向探去。当银针距离龙椅还有半尺时,针尖忽然泛起一丝乌黑,显然是沾染了剧毒。
沈醉瞳孔微缩,这毒性之烈,远超他的想象。看来赵康是铁了心要置老皇帝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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