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知识的溪流
黑山寨的繁荣,如同山间清晨的薄雾,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又带着一种实实在在的暖意。寨子的中央广场上,新铺的青石板平整光洁,孩子们赤着脚在上面追逐嬉戏,笑声清脆如银铃。广场四周,新盖的木屋错落有致,屋顶的茅草被雨水冲刷得油亮,炊烟从每家的烟囱里袅袅升起,混合着柴火、米粥和草药的香气,构成了这片山坳里最安稳的人间烟火。
然而,这份安宁在阿木眼中,却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看似坚固,实则脆弱。他时常站在寨子后山的制高点,俯瞰着这片被群山温柔环抱的土地。远处,层峦叠嶂,云雾缭绕,那是天然的屏障,也是无形的囚笼。那份与军方和官府签订的契约,以及“石灵”那令人敬畏的威慑力,的确为寨子换来了一段宝贵的和平。但阿木深知,这和平是暂时的,是建立在对方忌惮和未知之上的。一旦外界的贪婪突破了恐惧的阈值,或者他们找到了绕过“石灵”威慑的方法,这份和平便会像阳光下的露珠,瞬间蒸发。
“我们不能永远躲在山神的影子里,”阿木在一次寨老会议上,用他沉稳而有力的声音说道,“山神给了我们庇护,但脚下的路,终究要靠我们自己走出来。真正的强大,不是让别人不敢来犯,而是让别人无法来犯,是我们自己拥有守护这一切的能力。”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从白发苍苍的老祭司,到饱经风霜的岩叔,再到眼神中充满信任的桑伯和阿树。“我们要变得更强,更有智慧。我们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将这份宏大的愿景,落到了一个具体而微的起点上——知识。
通过桑伯与山外世界建立的贸易渠道,一箱箱崭新的货物被运进寨子,同时,一捆捆泛黄的、散发着墨香与尘埃气息的书籍,也开始悄然流入。起初,桑伯对这些“死沉死沉又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颇为不解,但阿木的坚持让他选择了信任。阿木开出的书单,范围之广,让见多识广的桑伯也咋舌。
“农书?医书?还有……算学?格物致知?”桑伯看着那张写满奇怪名字的纸,眉头紧锁,“阿木,我们要这些做什么?我们祖祖辈辈都是靠山吃山,这些书本上的东西,能当饭吃吗?”
“桑伯,饭要吃,但脑子也要用。”阿木耐心地解释,“农书能告诉我们,为什么有的地种不出好庄稼,怎么才能让土地更肥沃。医书能让我们生病时,不只能靠老祭司的祝祷,还能用药草治病救人。算学,能让我们算清楚山货营的账目,不被外人欺骗。至于格物致知……”阿木的眼中闪烁着向往的光芒,“那是让我们明白,天为什么是蓝的,水为什么会流,我们脚下的这片大地,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桑伯似懂非懂,但他看着阿木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帮你去找。只是这些东西,在山外也不便宜,怕是要费不少山货。”
“值得。”阿木的回答斩钉截铁。
书籍运进寨子的那天,成了一件大事。寨民们好奇地围拢过来,看着那些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宝贝”。当阿木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露出那些封面或残破、或崭新的书籍时,人群中发出了一阵低低的惊叹。孩子们踮着脚,想看看这些画满了奇怪符号的纸片究竟有何魔力。
阿木在寨子中心,腾出了一间原本用于存放大型祭祀器具的木屋。这间木屋是寨子里最大的,采光和通风都很好。他带着寨里的年轻人,将木屋彻底清扫,用新砍的竹子搭建了一排排书架,又用平整的木板搭成了长桌和长凳。木屋的正中央,他挂上了一块用墨汁写就的木匾——“学舍”。
当“学舍”两个字挂上去的那一刻,整个寨子都仿佛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一种前所未有的、对未知的敬畏和向往,开始在人们心中萌芽。
阿木亲自担任“学舍”的总教习,他请来了两位最重要的“先生”。一位是桑伯,他走南闯北,见识广博,负责教授山外的语言、风土人情和基本的商业常识。另一位是老祭司,他是寨子里唯一能完全解读古老符文和传承的人,负责教授本族的文字、历史和那些与自然沟通的古老智慧。
开学的那天,学舍里坐得满满当当。孩子们坐在前排,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阿木用木炭在石板上写下第一个字——“人”。青年和成年人则坐在后排,他们中有猎手,有采药人,有妇女,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拘谨和期待。
“人,”阿木的声音在安静的学舍里回响,“一撇一捺,相互支撑,才叫人。我们寨子,也是由一个个人相互支撑,才叫家。今天,我们学习识字,就是为了让我们能更好地相互支撑,更好地守护我们的家。”
起初,教学的过程充满了困难。对于从未接触过文字的寨民来说,那些横平竖直的符号就像是天书。老人们更是颇有微词,在寨口的篝火旁,他们抽着旱烟,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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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这孩子,是不是被山外的书迷了心窍?打猎采药,才是咱们的正经营生。学这些弯弯绕绕的字,能多打到一头野猪,还是能多采到一株百年灵芝?”一个老猎人吧嗒着嘴,不以为然地说。
“就是,我看是瞎耽误功夫。有那时间,不如多练练箭法,或者跟着岩叔学学怎么设陷阱。”另一个老人附和道。
这些话传到阿木耳中,他没有反驳,而是选择用事实来证明。他知道,对于务实的山民来说,看得见、摸得着的改变,远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说服力。
一个月后,阿木组织了一场“学社成果展示会”。
他让学舍里学得最快的几个妇女,当着全寨人的面,演示如何用新学的算术方法来管理山货营的账目。过去,山货营的账目全靠心记和简单的刻痕,时常出错,分不清谁交了多少,该分多少红利。而现在,她们用阿木教会的阿拉伯数字和简单的加减法,在一张大纸上,将每一笔交易都记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当她们算出上个月的山货营利润比上个月多了近两成,并且精确地分到每一户时,在场的寨民,尤其是那些老人,都看呆了。
接着,阿木又让几个跟着胡工匠学习的年轻人上台。他们拿出了一些改进过的工具。一把新式的斧头,斧刃的角度经过计算,砍起树来既省力又迅速;一个设计巧妙的滑轮组,可以轻松地将重物从山涧下吊上来。他们现场演示,引得围观的人群阵阵惊呼和掌声。
最让老人们心服口服的,是胡工匠的亲自登场。胡工匠虽然是个“外人”,但他为人正直,技术高超,在寨子里很有威望。他站在学舍的中央,没有讲什么高深的技术,而是用最通俗的语言,讲了一些关于地质和水利的常识。
“大家看,”他指着地上的沙盘,“为什么我们寨子这里,夏天雨水多,却从没发生过大的水灾?因为我们的寨子建在一个天然的缓坡上,而且周围的植被好,雨水能慢慢渗到地下。如果我们在上游乱砍树,或者在寨子周围乱挖土,破坏了这层‘保护’,一旦下暴雨,山洪就可能冲下来,把我们的家都冲垮。”
他又拿起一块石头,“为什么我们打井,有的地方能打出水,有的地方不行?因为地下有‘水脉’,就像山里的路一样,得顺着它走才能找到水源。这些,都是学问,是知识。”
胡工匠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老人们心中那扇紧闭的门。他们一辈子生活在山里,凭的是经验和直觉,却从未想过,这些看似平常的现象背后,竟有如此清晰的道理。他们看着阿木,眼神里的怀疑和不解,渐渐变成了敬佩和信服。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质疑“学舍”的存在。每天清晨,朗朗的读书声和算书声,取代了往日的鸡鸣犬吠,成为寨子里最动听的晨曲。夜晚,学舍的灯火总是亮到很晚,青年们围坐在一起,借着松明子的光亮,如饥似渴地阅读着那些书籍,热烈地讨论着书中的内容。
知识的溪流,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却又是不可阻挡地,缓缓流入了这片古老而封闭的土地,滋润着每一颗干渴的心灵。
一个叫小月的女孩,是学舍里最出色的学生之一。她的父亲是个采药人,在一次采药中摔断了腿,从此落下了病根,每到阴雨天就疼痛难忍。小月从医书上看到,有一种叫“透骨草”的植物,配合特定的按摩手法,对风湿骨痛有奇效。她按照书上的图谱,在山林里苦苦寻找了三天,终于找到了那株草药。她又反复研读书上的按摩手法,每天晚上都为父亲按摩。一个月后,她父亲久治不愈的腿痛,竟然真的减轻了许多。这件事在寨子里传为佳话,让所有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知识的力量。
负责建造的猎手们,开始尝试着理解胡工匠留下的图纸。他们不再仅仅依靠经验和感觉,而是学会了用尺子和墨斗,在木料上精确地画线,计算角度和承重。他们建造的新房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牢固、美观,也更加舒适。
阿木自己,更是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他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书籍中的一切养分。他读《水经注》,想象着江河湖海的壮阔;他读《齐民要术》,思考着如何将书中的农耕智慧与黑山的实际相结合;他读《九章算术》,为其中精妙的逻辑和计算而着迷。
他发现了一个奇妙的现象:许多书中所讲的“格物致知”的道理,与他通过叶符与“石灵”沟通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对自然法则的深刻感悟,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石灵”传递给他的知识,更偏向于一种本能的、直觉的、宏观的感知。他能“感觉”到地脉的流动,能“听懂”风的低语,能“看见”能量的脉络。这是一种感性的、整体的认知。而书中的知识,则是理性的、分析的、局部的。它将自然现象拆解成一个个元素,用逻辑和公式去解释它们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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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开始尝试着将这两种知识体系相互印证。他会拿着地理志,对照着“石灵”传递给他的关于山脉走向的感知,发现书上的记载与他内心的地图惊人地吻合。他会用算学的方法,去计算地热能量的传导效率,然后用“石灵”的感知去验证他的计算结果是否准确。
这个过程,极大地拓宽了他的视野,也让他对“石灵”的本质,以及如何与它更好地沟通,有了更深层次的思考。他意识到,“石灵”或许并非一个有意识的神只,更像是一个古老而庞大的、与整个星球地脉融为一体的“意识集合体”或“能量网络”。它遵循着宇宙最根本的法则,而人类的“格物致知”,正是在用自己有限的大脑,去理解和描述这些法则。
基于这种思考,阿木开始了一项更为浩大的工程——绘制黑山寨的“全息地图”。他不再仅仅标注矿脉和核心禁区,而是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绘制上去。他用不同的颜色和符号,标注出水脉的走向和深度,标注着不同区域的植被分布和动物迁徙路线,甚至,他尝试着用一种特殊的、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波纹线,来标注地能量流的微弱迹象和强度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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