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队”的光环效应,如同在资本市场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为汹涌的浪潮。序言科技总部的接待室,几乎被各路手握重金的投资人踏破了门槛。电话铃声、邮件提示音,以及前台礼貌而繁忙的应答声,交织成一曲名为“追捧”的交响乐。
林晚晴的办公室成了最炙手可热的地方。她刚送走一家国内顶级主权基金的负责人,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内线电话就又响了起来。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无奈:“林总,红杉资本的李总又打电话来了,询问我们下一轮融资的时间表,并表示估值‘好商量’。另外,淡马锡亚洲区的总裁希望能约您和陈总共进晚餐……”
林晚晴轻轻叹了口气,对坐在沙发上看报告的陈序苦笑道:“这已经是这周第七家明确表达投资意向的顶级机构了。开出的估值,比我们上一轮融资时,普遍上浮了百分之五十以上,条件一个比一个优厚。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们的门槛真要被人踩平了。”
陈序放下手中的平板,上面显示着顾明整理的最新一份潜在投资者名单和分析报告。他脸上没有太多欣喜,反而带着一种深思熟虑的平静:“晚晴,你觉得他们是真心看好我们的技术和生态,还是仅仅在追逐‘国家队’这个标签,或者……害怕错过这班车?”
林晚晴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络绎不绝的访客车辆,语气复杂:“恐怕兼而有之。‘国家队’身份意味着政策风险极低,发展前景明朗,对于追求稳定回报的大资本来说,吸引力是致命的。但其中,也难免鱼龙混杂。”
这时,顾明和赵知远也敲门走了进来。赵知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扯了扯领带,嚷嚷道:“老陈,我那边实验室都快成景点了!今天又来了两拨人,说是考察投资,结果净围着沈博士那些算法模型打转,问的问题那叫一个深入!我看呐,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明则递上一份更详细的报告,眉头微蹙:“陈总,这是初步筛选后的名单。除了财务投资者,还有一些产业资本,包括几家大型互联网公司和国际电子巨头。他们提出的条件,除了资金,往往附带业务协同、数据共享甚至技术合作的要求。其中,”他指了指报告上一个用红笔圈出的名字,“这家‘寰宇资本’,背景很深,与海外几个科技巨头关系密切,提出的合作方案非常激进,要求一个董事会席位,并且对AI实验室的研发方向拥有建议权。”
陈序接过报告,目光在那个红圈上停留片刻,眼神微冷:“建议权?怕是想要话语权吧。这种带着枷锁的钱,再多也不能要。”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划掉了几个名字,其中包括那个“寰宇资本”。“我们的融资原则不变:第一,投资者必须高度认同我们的长期战略,不追求短期退出和干扰经营;第二,优先选择能带来产业协同、技术补充或国际市场渠道的战略投资者,而非纯粹的财务投资;第三,坚决拒绝任何可能影响我们技术自主权、数据安全或损害国家利益的条款。”
他看向林晚晴:“晚晴,回复所有机构,序言科技目前现金流充沛,暂无紧急融资需求。但我们欢迎志同道合的长期伙伴,可以接触,但必须按照我们的节奏和标准来。”
林晚晴点头:“我明白。我会统一口径,设置一个初步的‘面试’门槛。”
陈序又对顾明说:“顾总,法务和投资部牵头,成立一个专门的小组,负责与潜在投资者的接洽和尽职调查。重点是摸清他们的真实意图、投资风格以及……背后的复杂关联。我们要的是‘战友’,不是‘摘桃客’,更不是‘特洛伊木马’。”
“好的,陈总。”顾明沉稳应下。
赵知远插嘴道:“对!就得这样!别什么阿猫阿狗都给钱,到时候指手画脚,烦都烦死了!咱们现在又不差钱!”
沈雨萱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门口,她显然听到了部分讨论,走进来冷静地补充:“从技术角度,我也建议谨慎选择资本。某些海外资本背景复杂,与其合作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技术出口管制审查,甚至影响我们与国家项目的合作。我们必须确保核心技术和发展方向的绝对自主。”
陈序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沈博士提醒得很对。技术安全与资本安全同样重要。”
接下来的几周,序言科技展现出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冷静与挑剔。面对动辄数百亿估值、条件优厚的投资意向书(TS),陈序团队表现得异常沉稳。他们安排了多轮会谈,问题尖锐而直接,不仅关注资金规模,更深入探究投资方的理念、资源以及对公司未来十年规划的理解。
一些缺乏耐心、单纯追求财务回报的基金逐渐知难而退。而少数几家真正理解序言科技生态战略、并能提供全球供应链支持或特定市场资源的产业资本和长期主义基金,则进入了更深入的谈判阶段。
在这场资本的盛宴中,陈序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渔夫,并非盲目撒网,而是精心挑选着那些能与序言科技这艘大船共同驶向深海的“压舱石”和“助推行”。
在一次内部决策会议上,陈序对着最终筛选出的短短三家候选名单,做出了决定:
“就他们了。谈判重点,不是估值,是战略资源的锁定和长期合作的保障。我们要的,不是钱,是能让序言科技走得更稳、更远的‘翅膀’。”
资本的追捧,没有让陈序迷失,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身的价值和必须坚守的底线。他知道,这些精挑细选而来的资本,将成为序言科技应对未来更大风浪的重要盟友,而非潜在的隐患。这场资本的选择题,他交出了一份冷静而漂亮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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