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澜单薄的身影,在广袤死寂的天地间,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他裹着从沙巴克带出来的、最厚实的皮毛斗篷,依旧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干裂发紫,脸上布满了被寒风割出的细碎血口。
那匹神骏的踏雪乌骓马,此刻也显得疲惫不堪,原本油亮的毛发变得黯淡,喷出的鼻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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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在这片仿佛没有尽头的荒漠里,寻找了整整半年。
从炎夏追到深秋,从深秋寻至隆冬。
他沿着盟重通往毒蛇山谷、通往沃玛森林船坞、通往绿洲、通往蛮荒平原的所有主干道,一遍遍地来回搜寻,询问每一个路过的商队、每一个荒原聚居点的居民、甚至每一个在风沙中艰难求生的流浪者。
“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很高很瘦、穿着黑衣、背着巨大开天神剑、眼神很冷的男人?”
“他可能…骑着一匹黑马?”
“他叫离歌…沙巴克的城主离歌…”
起初,还有人被他描述中沙巴克城主的威名所慑,认真回想。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得到的回答越来越敷衍,甚至带着怜悯和不解。
“没见过…”
“沙巴克城主?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小伙子,你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天寒地冻的,回去吧…别找了…”
希望如同指间的流沙,一点点漏尽。
他踏遍了盟重地图上每一个被标注的绿洲、每一处可能有水源的山谷、每一座荒废的古代遗迹。
他曾在滚烫的流沙区边缘险些陷落,曾在寒夜里被成群的沙漠饿狼围困,靠着月灵的月光波才惊险脱身。
他曾在风暴中被刮得迷失方向,靠着怀里的竹笛项链指引月华方向才挣扎出来。
支撑他的,唯有心底那份近乎偏执的信念,和怀中那件被体温捂得温热的月白灵魂战衣。
每当夜深人静,在篝火旁裹紧斗篷,望着跳动的火焰,星澜都会拿出那件战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淡雅的云纹。
离歌最后那复杂难言的眼神,西风血鸭伯伯促狭的话语,管家恭敬却疏离的态度…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心头苦涩又迷茫。
离歌大哥…你到底在哪里?你给我留下这件衣服…真的是想彻底告别过去吗?还是…对我…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同?为什么…又要逃?
找不到答案。只有呼啸的寒风和冰冷的沙砾回应他。
半年的风霜,让少年原本还有些稚气的脸庞,染上了难以磨灭的沧桑和疲惫。
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望向南方沙巴克的方向时,依旧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
又是一日徒劳无功的搜寻。
星澜牵着疲惫的乌骓马,裹挟着一身仆仆风尘和浓重的失落,回到了沙巴克城主府高大的城门前。
守城的铁卫早已认识这位“小祖宗”,眼神复杂地行礼放行。
刚踏入府门,一个充满惊喜、如同百灵鸟般清脆欢快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星~?!真的是你?!我公公说是你来了,我还不信!”
星澜猛地抬头,只见回廊尽头,一个穿着鹅黄色道袍、梳着双丫髻、眉眼灵动娇俏的少女,正提着裙摆,像只欢快的小鹿般朝他飞奔而来!正是他的生死姐妹,西风域的妻子——小仙!
“小仙!”星澜黯淡的眼眸瞬间亮起一丝光彩,鼻尖一酸,半年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然而,还没等小仙跑到近前,星澜的目光就凝固在了她身后——那个身材魁梧健硕、穿着沙巴克制式将军铠、面容刚毅、眼神沉稳如山的男人身上!
西风域!
他回来了!他一定知道离歌的下落!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星澜的脑海!
他瞬间将所有的寒暄、所有的委屈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甩开小仙伸过来的手,几步就冲到西风域面前,仰起头,琥珀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对方,声音因为极度的急切和激动而尖锐颤抖,甚至带上了哭腔:
“西风大哥!告诉我!离歌去哪了?!你一定知道!求你告诉我!”
小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问话弄得一愣,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西风域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满面风霜、嘴唇干裂、眼神却亮得吓人、仿佛燃尽了生命最后火焰的少年(少女?),看着他那双紧攥着自己臂甲、骨节都发白了的手,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
“离歌兄弟…你这又是何苦?何必如此折磨自己,也折磨这个为你掏心掏肺的小家伙?”
西风域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星澜的问题,而是伸出宽厚粗糙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星澜冰冷颤抖的手背,带着一种兄长的沉稳力量,试图让他冷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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