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虚无,而是某种粘稠的、充斥着尘埃与血腥味的实质。
莉娜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在无边的痛苦与冰冷中载沉载浮。
耳边是持续不断的、高频的嗡鸣,掩盖了一切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离她远去。
……罗根……
这个名字如同最尖锐的冰锥,狠狠刺入她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
最后那一刻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罗根将她推开时那决绝的眼神,相位短刃刺穿他胸膛时飞溅的、带着光屑的鲜血,以及最后那吞噬一切的、毁灭性的三色殉爆光芒……
他……为了救她……
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残存的意识,几乎要将她彻底拖入永恒的黑暗。
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只有胸口那撕裂般的痛楚和四肢百骸传来的、因爆炸冲击而产生的麻木感,证明着她还苟延残喘地“存在”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却执拗的暖意,从她的手背传来,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荡开细微的涟漪。
是那个三色烙印。
它并未因罗根的……离去而彻底熄灭,反而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温暖,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抵抗着周围的冰冷与死寂。
这股暖意顺着她的手臂缓缓流淌,所过之处,那冻僵的血液似乎开始重新流动,麻木的神经末梢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
……活下去……
一个模糊的、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她心灵深处响起的意念,微弱得如同错觉,却带着一种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是罗根?不……更像是烙印本身,或者说,是烙印中残留的、属于他们两人共同经历和意志的……回响。
这丝回响,如同最后的绳索,将莉娜即将沉沦的意识,强行从绝望的深渊边缘拉了回来。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充满尘埃的空气呛入肺中,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让她几乎再次晕厥,但同时也让她彻底清醒地认识到——她还活着。
罗根用生命换来的……她还活着。
不能……绝不能辜负……
强烈的求生欲混合着巨大的悲伤,化作了某种冰冷的动力。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是一片绝对的黑暗,只有手背上那点微弱的、三色交织的烙印,提供着唯一的光源,勉强照亮了方寸之地。
她似乎躺在一条粗糙冰冷的、向下倾斜的通道里。
身下是厚厚的灰尘和碎砾,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以及自己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
通道四壁摸上去冰冷而粗糙,像是未经修饰的天然岩石,但偶尔能触摸到一些嵌入石壁的、早已锈蚀断裂的金属管线或结构件,证明这里曾有人工开凿和利用的痕迹。
这里就是那条紧急逃生通道的深处。罗根最后为她打开的生路。
身后,那扇厚重的防爆门早已彻底关闭,将上方实验室里那场毁灭性爆炸的恐怖声响和能量波动完全隔绝,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也不知道那些追兵和实验体怎么样了……低语者的主实验室是否已经彻底毁灭?
暂时安全了……吗?
莉娜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满身的伤势,尤其是胸口那因爆炸冲击而产生的闷痛,让她再次跌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除了多处擦伤、淤青和可能的骨裂外,似乎没有更严重的外伤。
罗根最后推开她时,用身体和那场殉爆挡住了绝大部分的伤害。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血污,留下冰凉的痕迹。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强迫自己冷静。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追兵可能还没死绝,低语者的基地虽然可能毁了,但这个星球依旧危险。她必须尽快恢复体力,弄清楚自己的位置,找到离开的方法。
她尝试调动体内的微光能量,却发现它们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泥潭,运转得极其缓慢而艰难。
一方面是伤势的影响,另一方面,这条通道深处,似乎弥漫着一种更加诡异的、能抑制能量活性的力场或者说环境辐射。
手背上的烙印能提供一丝温暖,却无法调动更强大的力量。
她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周围,凭借那点微弱的烙印光芒,辨认着方向。
通道一路向下,坡度很陡,地面湿滑。
她只能扶着冰冷粗糙的岩壁,一步步艰难地向下挪动。每一步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和意志。
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只有她自己的喘息声、脚步声以及偶尔踢到碎石的滚动声,在这狭窄的空间内被无限放大,又迅速被黑暗吞噬,反而更显得恐怖。
孤独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时刻啃噬着她的心灵。
没有罗根在身边,没有那坚实的后背和关键时刻冷静的判断,她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脆弱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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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罗根……他会怎么做?她忍不住想。
他一定会用那双异色的眼睛冷静地观察一切,用秩序之眼分析环境,用混沌直觉感知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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