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鲜血流淌像地图上被缩放成一条曲折红线的长途公路。
是在哪里看见过那副地图?乔木不断回想,一边看着横卧在脚边的乔家宝的身体,鲜血正从他额头的发际线中蜿蜒流出。
那条红色公路,紧贴着中国地图的边境线,从这座南海北部湾城市出发,一路西行,离开广西,穿越云南,随后在西藏边境北上,进入新疆……抵达赛里木湖……
有人说赛里木湖是大西洋的最后一滴泪珠。
乔家宝的眼珠是不是颤动了一下?化妆室内明亮的白炽灯将他涂了粉底的脸照得惨白,他的脖子太短,以致戴起新郎领结来看着太紧,像勒着他一样。
他是不是快死了?或是,已经死了?他看起来像一部黑色幽默影片里的可怜龙套,只会引观众疑惑或是发笑。
乔木心中没有产生要去拯救他的理性或是冲动,当然,如果他死了,那么此刻她已经是个杀人犯,是一个杀死自己亲弟弟的女人。
她还是想不起那条红色公路到底印在何处。
当个杀人犯,会不会反而轻松?
无论如何都只会判过失杀人,毕竟她们是没有仇怨的亲姐弟,墙内单调有序的生活也许适合她,至少落得清净。无期的话,要坐几年?十五年?二十年?说不准妈会不会签谅解书。那之后呢?她四五十岁了,爸喝那么多酒,应该活不到那会了吧?但愿如此。她可以去干汽修,或是水电。跑车呢?她的驾照可以跑大型货车,全拜当年那个讨厌的男同学激她。
此刻,她的亲弟弟生死未卜地躺在她的脚边,而她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能在五十岁的时候开着货车驶过那条红色公路。
最后她会抵达赛里木湖。
那时会是冬天吗?西北腹地深处的湖泊在冬天是否会结冰,不像亚热带季风中永远翻涌的洋流,那里的大地会干枯,不像此地漫漫长夏,只有她的心冷硬如凛冬。
她听见脚步声。很好,有人来了,不需她来做反应,故事可以推演下去,随便来个谁,尖叫或是哭泣,然后叫警察把她抓起来,她想,幸好家里已经没狗在等。
门开了。
门外是盛装的新娘。
完全是一场洁白的黑色幽默。
没人尖叫。
新娘一手拂开蕾丝头纱,弯下身去试探,“你干的?”她的视线移向乔木手中那只沾了丝丝血迹的黑色工具箱。
乔木说:“对了,你是医生。”
“我是兽医。”新娘直起身来。
她今天的样子比以往怪异,早几个钟头乔木遇见她在上妆,逐渐戴上新娘的面具,精致但缺乏生气,她一直屈着嘴角,说不清是不是在笑。说起来今天是乔木第三次见她,第一次在所谓的家宴,第二次是乔木决定送啾仔安乐死那天。
乔木问:“他死了吗?”
贺天然没有回答,她摸着自己的头发,目光飘远,像在走神,随后她微皱起眉,很轻地深呼吸——乔木发现她在解自己的头纱。
就在乔木犹豫要不要搭把手的片刻间,贺天然松开了头纱内的发卡,她呼出一口气,像这头纱也如同领结勒着他一样地勒着她,而此刻她终于解开束缚。
她将手中的纱一扬,说:
“走。”
乔木疑惑地看着那圣洁头纱如同白布飘落,盖在乔家宝的脸上。
贺天然握住她的手腕,她们跨过盖着白布的新郎,迈出门去。
*
“你要带我走去哪里?宾客马上到了,我要去帮我姐收礼金。”贺真甩脱姚望的手。她们走出酒店大堂,就快走到室外停车场了。
姚望仍很热切,并不介意被甩脱了手:“你干嘛一直不回我消息?我是说,我们应该快点商量好去旅行的事,下周五就是你生日,最晚,我们周三就得出发。”
“去哪里?下周又不放假。”贺真皱眉看着姚望散落的一头自然卷发,厚实毛躁、不修边幅,面前一对眼睛乌亮,瞳仁像黑豆一般,每每兴奋就尤其聚光,像小狗见了骨头。贺真常管她叫狮子狗,有时候也叫她卷心菜。她穿一身名牌运动服,背着一只红色双肩包。
贺真穿小礼服,编半马尾,额线洁净,黑发平滑地贴着头颅,没有一丝散乱。姚望欣喜地将她左看右看:“你今天看起来也像新娘。不戴眼镜看不看得清?”
“我才不要像新娘。”贺真不耐烦起来,她总是皱着眉,而姚望总是在笑。“你爸妈最近都没回来?你家里没饭吃,就跟我上楼去蹭饭,喝我姐的喜酒。”
“她们不回来才好,我们可以早点走,明天后天就走,我可以找一辆顺风车,送我们去崇左……”
贺真打断道:“去崇左干什么?”
“去崇左,然后我们去德天大瀑布!就你生日那天去。”
贺真难以置信:“你到底在说什么?明晚我要上补习班,后天是周一。”
“这件事我已经提醒过你好几次了,你干嘛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因为你整天就是胡说八道。”
“我们之前就约好的,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们要去旅行,去看德天瀑布。”
“……什么时候约好的?”
“你十岁生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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