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瞧着这地方不好看,但里头内存着咱大梁朝一直以来部分陈年文书,咱大梁朝建朝时间不长,如今也不过几十年,但咱大梁皇帝功德深厚,所以这些文书也并不在少数。只可惜咱毕竟建朝时间短,很多政策条例也是不断更迭,这些文书啊更是尘封网结,诸多谬误遗失,一直未能整理编纂如此大任,也只能交由江编修了,望你潜心其中,早得硕果。”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陷阱却布得明目张胆。
百年积压,谬误遗失——这分明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泥潭,一旦陷进去,耗上数月甚至一年光阴一无所成还是轻的,若再出些差错,便是现成的罪过。
几个在后头做事的低阶侍书早就瞧上了热闹,听周锦荣这么说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这朝中世家排除异己还是太过明显了啊,江卿时虽然中了探花,但他贫寒之身,根本没有一点儿根基,这些达官显贵们早已拧成了一股绳,自然是瞧不上他的,他们也就与他相与个面上的客气,内里是一点儿都不装啊。
才刚一入翰林,就被派了这活计,这跟整理前朝旧史还不一样,这都是本朝典书,前人在编纂的时候遇到些不知如何处理的情境,那便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那也实属常见,除非天子想起来,一般这种积压不会有人轻易翻阅。这江卿时被派进那小破楼里去,他又是个贫寒学子,纵使有几分读书的天赋,那于这朝中之事肯定是一窍不通的,如今没人为他指路,他一猛子扎进去跟那些旧籍死耗,等他理出个头绪来,怕是也早已追不上那些一同入翰林的同僚们的脚步了。
就算是中了探花又如何,最后怕是还不如考的不如他最终被选进来的庶吉士,虽说官阶可能没他高,但若安安稳稳跟在上官后头做事,也不怕没有出头之日。
反倒是这江探花这一路以来太过张扬,翰林院看着是清贵之地,实则官权相争也甚是激烈,这样被恶意针对了便也不奇怪。
江卿时抬眸,望了望那栋死气沉沉的旧楼,周锦荣嘴角那抹虚伪的笑,以及周围那些同情的目光。
他面上无波无澜,只微微一揖,声音清越平静:“下官领命。”
周锦荣本以为江卿时会突然推辞一番,连如何应付江卿时推托的说辞他都想好了。周锦荣也没什么大的本事,这些年唯独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他跟在别人后面溜须拍马,这么些年倒也混上来了,故而今日上头才派出他来应付江卿时。
这是周锦荣擅长的领域,他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为难别人来讨好上官的机会,本以为这乡巴佬还得跟他理论上一番,没想到就这么欣然同意了!
第50章官场
果然是乡巴佬没有见识,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等日后有这乡巴佬后悔的时候!
他们还一个个如临大敌,这真是小题大做!瞧着这人没见识的模样,估计就是靠死读书考上来的,日后在官场定然也没甚作为。
江卿时接过那串锈迹斑斑的铜钥匙,转身一步步走向那栋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孤立的旧楼。
不用回头,他都能感受到周锦荣幸灾乐祸的目光,他甚至都听着了从周锦荣嘴里哼出来的小曲
楼里光线晦暗,尘土味混合着陈年墨臭和纸张霉腐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举目所见,皆是山一般杂乱堆积的卷宗、册簿、散页,有些已被虫蛀鼠咬,破碎泛黄,上面还覆着厚厚的一层灰尘。
江卿时立在尘埃之中,静默片刻,他伸手,指尖拂过一摞散乱的档册,上面立马留下他清晰的指痕。
他环视四周,然后走到窗边,猛地一推。
“嘎——”
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窗外天光乍然涌入,照亮无数翻飞舞动的尘灰。
但若只凭这些就想将他难倒,也太小瞧他江卿时了。
江卿时理清头绪,脱去外袍,便开始伏案潜心工作
他以前读书的时候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今整理起文书来依旧如此,若不是桌案上发出两声清脆的骨节撞击声,江卿时依旧想不起后知后觉地抬起脸。
只见谢清河身着青袍,臭着一张脸正站在案前,那官袍穿在他身上为他清冷的面容增添了一分凝重与沉稳,不见了平常穿惯的素色,这官袍衬得他五官深邃稳重了起来,减了几丝少年气。
只见他双手掩鼻,显然这里面的尘土味儿让他受不了了。
“容与,你怎的来了?”江卿时惊讶地看向谢清河,“这里面脏污,你打小身子就不好,还是别在这里头待着了。”
谢清河神情却是一愣:“你怎知我打小身子不好的?”
“你既与我相交,我自然对你的事也是要有所了解的。”江卿时答道,“我知你儿时有咳疾,咳疾最见不得这等子境地,你还是快些出去吧。”
“我现在已然无碍了。”说起来小时候的事,谢清河的表情还有点儿别扭,他依旧掩住口鼻,眼睛却有点不自在地看向窗外,“我虽然身子不好,但我谢家是武将世家,我也不至于如此娇气。”
江卿时比谢清河长了几岁,就成婚多年,有了娘子和孩子,他现在看谢清河就如同哥哥看弟弟一般,他估摸着时辰已经过了半日,这半日里首先来关心自己的,居然是这个傲娇的小侯爷。
“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我从小苦惯了,这对我来说倒不算什么。”
想起以前自己和桂兰他们住的四处漏风掉土的房子,如今这环境对江卿时来说真算不得什么,至少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的,至于辛苦以前潜心读书也辛苦,他早就苦惯了。
“那周锦荣就是个溜须拍马的狗腿子,他摆明了就是想为难你。”谢清河直言不讳,“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我自然是能瞧得出的,我虽然有点儿书呆子,但也不是全然傻的,但我全无根基,又是初入翰林院。”江卿时无奈地笑了笑,“现在由不得我来挑选活计,容与,我知你是好心想帮我,我视你为挚友,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去倚靠你,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在这朝中站稳脚跟。”
看着江卿时那双正色的眼睛,谢清河一句“傻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我同你一起。”
谢清河本想坐下,但看了看那满是尘灰的小凳,那一屁股终究还是没坐下去。
“反正我今日也是初入翰林院,大抵是想要巴结讨好我,什么活计都没给我安排,就说着叫我自己遛遛逛逛,熟悉熟悉环境,正好,我自己寻些活计做。”
江卿时本想拒绝,但瞧着谢清河的神色,他又将话咽了回去。
他和谢清河虽才见了两面,但也看出谢清河性子执拗,
谢清河这等子人,不会轻易做决定,但做了便也不会轻易更改,更不愿轻易与人交托真心。
若是此时他再拒绝谢清河,才真真是寒了谢清河的心。
江卿时已有将谢清河视作弟弟的感觉,他也不愿见着这个弟弟神伤难受。
“好,”江卿时温和一笑,“既然你愿帮我,那我就不推辞了。”
江卿时一笑,眉梢眼角尽绽出春色来,使他那本就生得好看的五官倍加舒展开来,姝丽之中竟还显露出了几分魅色。尤其是在这陈旧飞灰的环境衬托下,显得江卿时就是下凡来拯救这脏乱世间的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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