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晌,他才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疼痛让他瑟缩了一下,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但他还是强撑着,努力抬起头,对着安虞,扯出一个虚弱笑容。
“安……安师姐……好巧啊……”
“别说话了!”安虞一把扶住闻钦没受伤的那只胳膊。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刚才的动静和火光很可能引来更多麻烦,必须立刻离开。
她半拖半扶着闻钦,在漆黑的森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穿行。
闻钦虽然强忍着,但每一次挪动都牵扯到灼伤的皮肉。
安虞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心下更是焦急。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行进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安虞发现了一处被几块巨大山岩半包围着的隐蔽山凹。地面相对干燥,头顶有茂密的藤蔓垂落遮掩,是个绝佳的临时避难所。
安虞小心翼翼地将闻钦扶到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边坐下,让他靠稳。
她迅速掐诀,指尖几道微弱的金色火苗精准飞出,将山凹入口处几处仍在燃烧的草木余烬彻底扑灭,只留下几缕青烟。
“忍着点。”
安虞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往外哗哗掏东西。
一张张散发着柔和绿光的治愈符,被她小心翼翼地拍在闻钦手臂、肩颈等被火焰燎伤的地方。
符箓触体即化,化作清凉温润的灵力渗入皮肉,迅速缓解灼痛。
接着又掏出了生肌续骨膏,用指尖挖出,极其轻柔地涂抹在闻钦手臂上那片最严重的灼红处。她异常认真,生怕弄疼了他。
“你呀!”安虞一边忙活,一边忍不住开始碎碎念,“你说你一个合欢宗的弟子,才刚入门多久?连点自保的手段都没学全吧?这种地方是你能来的吗?青帝境!里面随便蹦出个什么东西都能要了你的小命!刚才那两只妖兽,要不是……’”
她顿了顿,没好意思提阿灼印记的事,“要不是运气好,咱俩都得死在这儿!”
她越说越觉得后怕,也越觉得闻钦莽撞,语气不由得带上了一点埋怨:“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啊?这里头是寻宝的地方,也是要命的地方!合欢宗那么多厉害师姐师兄,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新来的小师弟吧?”
闻钦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他怯怯地说:“因为看见安师姐来了……”
安虞低着头,专注地给闻钦手臂上最后一道伤口贴上新的治愈符,嘴里还在喋喋不休:“我来了你就来?你跟着我能有什么好处?还差点被我……”她想起自己失控的火焰伤了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愧疚,“……被我烧到。”
她纯粹是担心,是后怕,是觉得他太不自量力,话赶话就说了出来:“怎么?你喜欢我啊?非得跟着我往这龙潭虎穴里钻?”
安虞这话带着点没心没肺的调侃,纯粹是顺口一说,根本没指望得到什么正经回答。她正想继续唠叨几句“下次不许这样了”之类的话。
却听见,闻钦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的“嗯”了声。
安虞的话音戛然而止。
闻钦正靠坐在岩石上,他那双总是带着怯意的眼睛,此刻在昏暗中却异常明亮,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张着嘴,手里还捏着一张没来得及贴出去的符箓,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了原地。
居然敢打我的主意?
过了好半晌,安虞才象征性地在岩石边挪动了一下。
她伸出一根微微发颤的手指,虚点着闻钦,试图用佯装的怒气来掩饰内心的兵荒马乱:“你,你小小年纪,不安好心!居然敢打我的主意?”
“嗯?是不是怜月长老教的?想让我当你的炉鼎?”
她一边说,一边气呼呼地拍打着闻钦没受伤的肩膀。力道不大,更像是发泄自己混乱的情绪:“坏小孩!想得美!”
闻钦被她拍得微微晃动,却不躲闪,只是低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
他紧咬着下唇,肩膀微微耸动,再抬起头时,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眼眶红红的,像只受尽委屈的小鹿。
“我没有……”
他带着浓重的鼻音,细弱又可怜:“我……真的没有想……”
后面的话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只剩下细微的哽咽。
安虞本就是洋装的怒气,瞬间被他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击得粉碎。她有些懊恼,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吓到他了?
“我……我也没凶你啊……”
安虞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些,“你……你别哭啊……”
闻钦吸了吸鼻子,用力眨了眨眼,努力把泪意憋回去,但那眼神更显得楚楚可怜。
他像是莫名鼓起了巨大的勇气,直视着安虞:“我是真的……喜欢安师姐。”
他顿了顿,仿佛怕安虞又误会,急切地补充道:“不是想让师姐当炉鼎,真的不是!我……我就是想跟着师姐,看到师姐……就觉得很安心……”
安虞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你呀……”
她索性在闻钦身边重新坐下,用一种近乎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怜月长老在合欢宗课上是怎么教你们的?你都忘了吗?情之一字,贵在朦胧,重在牵引!要引着对方,让对方感觉你喜欢他,但又不能让他完全确定,让他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去猜,去琢磨,这才是最高境界!
安虞轻哼一声:“你这可倒好,才刚认识多久?话都没说上几句,上来就把底牌掀了,直接说喜欢?这……这还怎么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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