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12年暑期,高考刚出成绩,孙女曲沁安以全市第二的成绩,686分被京北大学金融专业录取,班主任跑到家里给送的消息。
喜悦之后是为学费路费犯愁,至少要准备五六千块钱,她们拿不出来,班主任让她们放心,学校有奖金。
果然,第二天,校长老师带着横幅和一万元奖金来到她们家,跟来的记者采访拍照,知道她们家的情况,说要组织捐钱,被她们拒绝了,一万元已经够用了。
街道办的工作人员也送来了两千元,市教育局领导也送了一万元过来。
正在她们犹豫,要不要拿这些钱请老师亲朋吃饭,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人,拿了一千块钱找上门,说曲沁安可能是他们走丢的女儿,报纸上的照片和她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
曲沁安确实和那女人长得像,对方抱着她又哭又叫,祖孙两人手足无措,认亲是好,只是这个接骨点,她捡到孙女的时候,孙女还不会走路,话也不会说,怎么能是走丢的。
问了他们家住在哪里,两条街的距离,十五分钟的脚程,一直没找到,难免让人生疑,原身捡到一个孩子,可没有瞒着任何人。
当时就和街道办的办事员说了,让他们帮忙找找,是谁家丢的孩子,找了两个星期,都没有人影。
包裹她的被褥破破烂烂,都猜测是附近村里人趁着夜色,偷摸摸进城,丢的,重男轻女,计划生育抓的紧,估计丢城里,也是想给女娃找个有钱人家。
女娃那两个星期一直由原身带着,她几个月大,可能是原身把她从路边抱回家,换暖和衣服,喂热粥,只要换人抱,她就哭。
街道职员找不到人,没办法,要不报警,送去孤儿院,市里九二年的孤儿院,设施简陋,虽然有政府的救助金,也是苦苦撑着,几个月大的奶娃娃,没有得到精心照顾,没了,就扔臭水沟里,或者挖个坑埋了。
邻居就劝原身自己养着,儿子跑了,不知是死是活,养个孙女,晚年也有个伴,就这样,养在了身边。
现在亲生父母找上门,不相认,可对方报警,自掏腰包,花了六百块钱做了dna,母女关系,没跑了。
警察说她当年收养手续不全,但是曲沁安已经满十九周岁,根据对方提供的出生证明,再过一个多月就二十周岁了,已经不需要监护人,具体认不认亲,是双方的事。
曲沁安被他们送钱送礼物,表面上的真情所动摇,从小没爸没妈,她也想靠近自己的亲生父母。
原身经历的多,想的多,哪里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估计他们以前就知道沁安是被她捡回了家,街上人来人往的,估计都碰到了不知道多少次。
原身的愿望希望孙女好好的,最好不要和那家人有太多的联系。
需要和孙女好好聊聊,看她是怎么想的,千丝万缕,不是一下子就能扯清楚的。
起来,曲秀雯在阳台上做早饭,曲沁安也跟着醒来,去洗她们两人的衣服。
七八十平的房子,两室一厅,两个人住本该宽敞明亮,由于老小区,窗口开的小,光线被挡,屋里还堆着原身每天捡回来的废品,显得狭小脏乱。
米粥,咸菜,水煮蛋。
“奶奶,你吃。”曲沁安把剥好皮的鸡蛋放在奶奶的粥碗里。
“你也吃,吃完饭,我们聊聊那对夫妻的事,也就是你的亲生父母。”
曲沁安心里咯噔一下,这张窗户纸终于要捅破了,这些天她很纠结,就像坐在漂泊在大海上的船只,四周都是雾气,不知道东南西北,只想顺着水流飘向远方,“好。”
吃过早饭,祖孙俩并排坐在咯吱作响的沙发上,为了不让气氛越加沉重,曲秀雯打开了电视,调到最小声音。
“这些天他们一直过来找你,也带你出去过,相处下来,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太热情了,我有点不自在。”曲沁安扣着手指上的倒刺。
“他们想把你认回去,你想不想?”
“不想,……现在还不想,他们家没地方住,弟弟妹妹……妹妹……”曲沁安听到有人说他们是想要生儿子,才把她弄丢的,但是他们身边有妹妹,妹妹比她小五岁,已经不上学了,手上的茧子比从小捡废品的她还厚。
听说要把她送去厂子干活,还没满十六周岁,不要,只能在家做饭洗衣。
“你不想,奶奶也不想,你已经满十八周岁,不需要监护人,有这些奖金,足够撑到你大学毕业找工作,所以,尽量和他们保持距离,咱们住的这么近,二十年,他们都没找过来,奶奶不想把你亲生父母想成坏人,可事实,你也看到了。”
“我知道,我不会迁户口的,也不会叫他们爸妈。”曲沁安都懂,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想,怎么说,都有漏洞,这个慌,她自己都圆不回来,她渴望亲情,但没有被亲情冲昏头脑。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奶奶相信,能考出686分的孩子,绝对不是傻子。”
“奶,我怎么可能是傻子。”曲沁安亲昵的挽住奶奶的手,她只有奶奶一个亲人,也只认奶奶。
曲秀雯抓着孙女的手,放在大腿上,“所以,和他们保持距离,不开口叫爸妈,不迁户口,以后工作有钱了,得装穷,他们要是一直这个态度,当个远方亲戚处,没关系,让你给钱,让你养老,给他们儿子买房子,都不能同意,不然奶奶死了都不心安。”
“奶奶,不准你说死,快呸呸呸~摸木头。”曲沁安抓着奶奶的手,摸木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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