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招溟幽幽转醒,白日里他通常较为平静,少有夜间那种惊惧的应激反应。邬焚玉极轻地拉开车门,低唤:“青鸾。”
他很迷茫地抬头。
“我们要移至他处,这里是我的居所,日后你便在此休养。”
邬焚玉碰了碰他的肩膀,将他打横抱上了轮椅。
祁招溟很不安,试图站起,但无力支撑,邬焚玉默不作声,将那头长发捋顺,在他肩上安抚性按了按。
他推着轮椅进入玄关,踢掉鞋子,换上拖鞋。
一层是六室两厅的格局配置,邬焚玉将他推进其中一间。
室内,病床、护灵仪、监视仪以及各种高精度的医疗法器一应俱全,俨然一个专业十足的重症监护室,角落放置着一台大型专用冰箱,穆攸明把带来的丹药和浓缩灵水一样样归置进去。
他把祁招溟安置到床上。他不肯躺下,果真又开始摸索周围床铺和栏杆,邬焚玉不禁自我发问:“怎么回事?灵识没康复多少,好奇心倒是很足,能搞明白当前状况吗?”
“换我被人不明不白搬来搬去,我也好奇,好奇从哪跑路能不被人发现。”穆攸明嘴欠地调侃,“可能仙君是想跑吧?哈哈。”
收拾完了,穆攸明带着空袋子晃至门口,左右打量:“啧,这——么大啊,局长大人,施舍一间客房给您忠诚的属下,让我也体验一下三天两夜的豪华别墅生活呗?”
邬焚玉:“少在这待,滚去干活。”
穆攸明嘿嘿一笑:“得令,我自个挑房间去了。”
说完,他扭头直奔二楼。
邬焚玉懒得理他,打开手镯盒,取出红黑的王母镯,放到祁招溟手中,让他自己触摸感知,接着绕到床的一边。
靠窗一侧有个连接天花板,类似机械手臂的装置,用于扫描和检查祁招溟的身体状况,扫描结果会同步传输到邬焚玉的手机以及远在千里之外的董希仙的电脑上。
扫描完成,数据发出不到两分钟,董希仙的消息便回了过来。
董希仙:【我看到了,结果没什么问题。】
邬焚玉:【他之前站起来过,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是什么原因?】
董希仙:【之前能站,是依赖外灵提供的短暂爆发力,现在无力,一是因为自身灵力匮乏导致极度虚弱,二是卧床太久,总得有个适应期和康复期。】
看着董希仙发来的这段话,邬焚玉低喃:“……适应期?”
与邬焚玉历经妖、鬼、神仙的蜕变不同,祁招溟从诞生起就与天灵地息相伴,失去灵力,对他而言和残疾无疑。
他要是清醒后见此境况,以他渡厄仙君个性之桀骜,不得一头撞死。
邬焚玉心中冷然。他的账要和活人算,账清了,祁招溟他爱死死爱活活,都与他无关。
要是祁招溟太过闹腾,大不了就把他捆起来,手脚绑严实,屋内边边角角塞上软垫,锁死门窗。青鸾的魂就算散了,也休想飞走。
他将红镯扣在祁招溟右手腕上,拉起他的手腕,点按镯上某处,凑近清晰说道:“青鸾,我是邬焚玉,若感胸腔郁闷,按扶手凸起一次;若身体麻痛、寒凉、激颤,按凸起两次;若感惊惧惶惶,按凸起三次,我会及时赶来。”
语毕,他又按了按钮,道:“重播。”红镯便开始播放邬焚玉刚才的指令。
邬焚玉则牵引着他的手,触碰扶手边沿。
他在红镯里存放了真炎,祁招溟的手一靠近,红镯就会变出一缕红光丝线,拽动祁疏影的手放上按钮。
按一下,冰箱咔咔小幅度晃动,一瓶自主融好的灵水飘至祁招溟手中,邬焚玉托着瓶底助他饮下。
饮用完毕,空瓶自行飘了回去。
按两下,护灵仪启动,仪器顶端弹出两根天线,将面罩甩出。红镯弹射出两枚符文,贴在面罩左右,面罩便自动佩戴妥当。
按三下,红镯上多出一条丝线,与邬焚玉的王母镯相连。
他请燕纺特意改造,在王母镯中开辟了一个空间通道,和红镯的镯中界相连,虽然这条通道不长,仅在两镯处于同一地界时有效,但足以确保一旦祁招溟出现紧急状况,他身在灵度局,也能第一时间赶回。
“哎呀,真是周全又费心啊。”穆攸明不知什么时候晃了回来,斜倚在门口,摇头晃脑,“世间那么多可用的……护工,局长大人竟一个也看不上。”
邬焚玉没有搭话,他在观察祁招溟是否理解了这一切。祁招溟的指腹在扶手按钮的边沿滑动一圈,碰到邬焚玉温热的皮肤,顺势攥住了他的两根手指,紧接着又陷入沉寂,低垂着头,活一尊了无生气的玉雕。
“祁招溟?”
他偏过头,眉眼低敛,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仅此而已,青鸾再没其余任何回应的迹象。
算了。
舟车劳顿,不急于一时。
就在这时,穆攸明的手机突兀地炸响,在邬焚玉的眼刀飙过来前,他看了一眼,唇角一勾:“嚯,巡天监又来了。”
邬焚玉:“让他们等着。”
穆攸明将屏幕冲向邬焚玉,点击屏幕左边孤零零的语音条,一个带着些许怒气的男声霎时回荡在整个病房内。
“告诉谛灭天尊,我鹿衍之亲自来了,他最好能——”
“亲自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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