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会按时赴约,但隐形衣和活点地图总是夜游必不可少的好伴侣。他不担心马尔福有能力危及他的安全,但倘若在地窖通往城堡大门的路上撞上费尔奇和他的洛丽丝夫人,斯莱特林装得满满的沙漏恐怕不保。
“今晚不打算回来了?”布雷斯看着他纠结地从衣柜里拎出一套崭新的衬衫和毛衣,调侃道,“大半夜黑湖边冷得不行。说起来,以马尔福一贯的风度和家教。说不定今晚你有机会参观一下那艘幽灵船上最豪华的卧室。”
哈利将魔杖塞进口袋,再披上隐形衣,威胁道:“布雷斯,如果你仍然对那片该死的报道念念不忘,我不介意对你的脑子做点什么。哦,我对遗忘咒的掌握度还不够精准。”
布雷斯撇了撇嘴:“太残忍了,波特先生。”
时间还早,公共休息室里到处都是斯莱特林们奋笔疾书的身影。哈利轻车熟路地从他们之间穿过,灵巧地躲开蒙太翻书的暴躁动作,抽出魔杖低声念了个混淆咒,确保不会有人注意到隐形衣掀起的微弱气流,小心翼翼地推开地窖大门。他宁愿在走廊里当面撞见斯内普,被扣上五十分,也不想成为明天早餐时间里整个霍格沃茨的谈资。
距离晚上十点还有十分钟,哈利迈步爬上楼梯,侧身避开提着灯的费尔奇,又和与他穿身而过的皮皮鬼打了个招呼。幽灵刚要开口,就在看到他的脸的瞬间因惊恐变得透明,打着滚飞到了半空中。
还没走出城堡,透过敞开的大门,哈利一眼看到了站在草坪中央的身影。马尔福比他略高一些,依然披着那件白色的毛皮大衣,淡金色的短发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比哈利在禁林里偶遇的独角兽更加瞩目。
哈利失神地看了一会儿,被一阵吹动树叶的晚风唤回意识。他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想要趁马尔福不备探探他的本事。他抽出魔杖,蹑手蹑脚地靠近对方,不会造成伤害的“飞鸟群群”盘桓在嘴边。
然而就在他抬起魔杖的瞬间,马尔福因发呆而涣散的灰色眼睛猛地凝实。在哈利的咒语脱口而出的前一秒,他转过身,精准地掀起了这片如水般柔软的布料。他的动作无比笃定,没有半点迟疑,仿佛隐形衣在他面前完全失去了魔力,让哈利的幼稚行径尽数暴露。
看着对方一手举起魔杖,满脸尴尬的怪异姿态,德拉科艰难地忍住捧腹大笑的冲动。他暗自告诫自己,哪怕看波特出丑再令人愉快,但他今天的目的是取得波特的信任,绝不能做出让对方难堪的举动。于是,德拉科将隐形衣叠成整齐的方块,递到波特手中,露出浅淡而礼貌的微笑。
哈利将隐形衣与山楂木魔杖一同插回口袋,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说:“呃,晚上好?”
“晚上好,”马尔福似笑非笑地回答,“所以,这就是你们霍格沃茨对待客人的礼仪吗?”
哈利张了张嘴,自觉理亏。可他不想轻易道歉,更莫名地不想在马尔福面前低头,便绵里藏针地给自己解围道:“马尔福先生和我们斯莱特林这么熟悉,自称客人恐怕并不妥当吧?”
“只是略有一些旧交,比不上天才找球手、第四位勇士如此众星捧月。”德拉科针锋相对地说。然而,当他和波特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对视后,其中的一丝挫败却让他没能感受到记忆中的愉快。他忽然意兴阑珊,话锋一转,“这里等下可能会有人经过。穿好你的隐形衣跟我来,勇士。”
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要转身向禁林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波特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的瞳色在黑夜里显得更深,清澈见底的祖母绿转为两片深邃的墨绿,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泛起的圈圈涟漪,翻涌的情绪从瞳孔最中心开始氤氲,“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已经使用过混淆咒和静音咒了,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除非他的魔力强过我太多。在霍格沃茨里,只有教授和校长们能够做到。”
再度望进波特双眼的瞬间,德拉科如同目睹美杜莎的蛇发后化作的石雕,
“或许是家学渊源,恶作剧的想法总令我情不自禁。如果你觉得冒犯,我很抱歉。”波特被他紧紧盯着,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关系,”德拉科下意识地说,“我知道你没有伤害我的想法。”
“那就好。”波特松了口气,“虽然我们已经认识了彼此,但自我介绍是种礼貌。”他主动向德拉科伸出手,“我是哈利·波特,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斯莱特林学院的四年级学生,你可以叫我哈利。”
德拉科低下头,看着这只伸到他面前的手,内心复杂一时难言。距离他上一次和哈利交谈过去太久,而那时的场景与一切美好的词汇相差甚远。此刻,哈利太过坦荡的态度让他无所适从。
“虽然我在霍格沃茨认识的朋友很多,但我还从来没有真正结识过其他魔法学校的学生。或许你愿意做第一个?”哈利为自己的交友宣言补充道。
没有得到回答,他微微偏头,静静等待德拉科的反应。微凉的夜风从黑湖上空吹来,轻柔地掀起他额前微卷的黑色刘海,露出镜片后灼灼的双眼,光洁的、没有半点伤疤的额头一览无余。
夜谈
哈利突如其来的交友宣言远在德拉科意料之外。
眼前向他伸出的手和厉火中抓住他的手骤然重合,德拉科却不合时宜地想起摩金夫人长袍店的那天。他第一次主动地想要获得同龄人的友谊,而不是被迫维持着与马尔福交好的家族们必要的礼仪。他纡尊降贵地向那个瘦弱的、怯生生的、穿着丑陋的麻瓜衣服的小男孩抛出了友情的信号,却被对方带着厌恶的不予理睬打击得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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