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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林惊鸿站在玉榻前。

她换上了一身王府提供的素色细棉布衣，外面罩着一件同样素色的、宽大的“手术袍”（临时用细麻布缝制）。脸上覆着一块用沸水反复煮过、又浸过烈酒的细麻布面巾，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异常冷静锐利的眼睛。双手戴着同样处理过的羊肠手套（王府库房翻出的旧物，韧性尚可），此刻已被暗红的血污和脓液浸透。

玉榻之上，柳寒烟的上身几乎完全袒露。

之前简易的引流针孔已被扩大成一个触目惊心的创口，位于左胸中下部，长约三寸。皮肉被特殊处理过的薄刃柳叶刀（王府工匠按林惊鸿描述临时打磨）精准切开、牵开，暴露出下方惨烈的景象——

断裂的第三肋软骨，如同被暴力折断的枯枝，一端尖锐，深深刺入了右下肺叶的背段！伤口周围，黄绿色、粘稠得如同融化的蜡油般的脓液包裹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腐恶臭！被刺伤的肺叶组织，边缘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黑色，如同被浓酸腐蚀过，与周围鲜红的健康组织形成惨烈对比。坏死的范围，比林惊鸿在黑暗中预估的更大、更深！

“镊子。”林惊鸿的声音透过面巾，低沉、平稳，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像冰冷的金属撞击。

侍立榻旁的一名青衣侍女，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强忍着翻江倒海的呕吐感，颤抖着手，将托盘里一把细长的银钳（王府库房翻出的珠宝钳替代）递到林惊鸿沾满血污的手中。

林惊鸿接过银钳。手腕稳如磐石。

钳尖如同最灵巧的探针，避开搏动的血管和颤动的肺叶，精准地探入脓血深处，稳稳夹住了那截断裂软骨的末端！

没有一丝犹豫！

左手持一把特制的、带弯钩的薄刃小刀（同样是临时赶制），沿着软骨刺入的反方向，轻轻一剔、一拨！同时右手银钳发力，向外一拔！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骨裂摩擦声！

那截沾满脓血和坏死组织的断裂软骨，被硬生生拔了出来！带出一小股暗红色的污血和破碎的肺组织！

碎骨被丢入旁边一个盛着半盆清水的铜盆里，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脓血瞬间在清水中晕开。

侍女猛地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的干呕，踉跄着退后半步。

“烈酒。”林惊鸿仿佛没有听见，头也不抬，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暴露的、不断渗出脓血和气泡的肺叶创面上。那灰黑色的坏死区域如同毒瘤，盘踞在鲜活的生命之上。

另一名稍镇定的侍女，连忙捧起一个白瓷酒壶。壶嘴还冒着丝丝热气，里面是刚刚在炭火上沸滚过的、度数极高的烧刀子。她颤抖着，将壶口对准那狰狞的创口。

林惊鸿左手用特制的、带齿的银钩（改造的发钗）小心地牵开创口边缘的皮肉和筋膜，暴露出最大的创面。

辛辣刺鼻、滚烫的烈酒，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狠狠冲刷在暴露的、脆弱敏感的肺叶创面和周围坏死的组织上！

剧烈的反应瞬间发生！

白烟混合着蛋白质烧焦的刺鼻气味猛地升腾而起！创面上残留的脓液、坏死组织被高温酒精剧烈地灼烧、碳化！

“呃……嗬嗬嗬！！！”

玉榻之上，原本因失血和剧痛陷入半昏迷的柳寒烟，身体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虾，猛地向上弓起！捆缚着她四肢的宽布带瞬间绷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灰败的脸上瞬间涌上不正常的潮红，脖颈和额头的青筋根根暴起，眼球痛苦地向上翻起，喉咙里发出被布团（防止咬舌）堵住的、濒死野兽般的、撕心裂肺的呜咽！巨大的痛苦让她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疯狂地痉挛、抽搐！

“按住她！”林惊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自己则用左肘死死压住柳寒烟疯狂弹动的左肩！

两名侍女被这惨烈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但听到命令，还是本能地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按住柳寒烟不断挣扎的双腿和右臂。

滚烫的烈酒持续冲刷着。创面上灰黑色的坏死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灼烧、碳化、剥离！但同时，鲜红的、健康的肺组织也在高温和酒精的刺激下剧烈地收缩、渗血！

几息之后，酒壶空了。

创面上大部分可见的脓液和表层坏死组织已被灼烧清除，露出下方相对新鲜的、但依旧有灰黑色浸润的创面，以及肺叶上那个被断骨刺穿的、边缘不规则的孔洞，正随着柳寒烟微弱的呼吸，缓缓地渗出血沫和气泡。

“刮匙。”林惊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她的额发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面巾下的皮肤上。

侍女颤抖着递上一把边缘被打磨得异常锋利的银质小勺（汤匙改造）。

林惊鸿接过刮匙。这是最艰难、最精细，也最危险的一步——刮除深藏在肺叶组织内部、被“腐心掌”阴毒掌力侵蚀的坏死病灶！稍有不慎，刮破大血管或支气管，神仙难救！

她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穿透血肉的阻隔，仿佛能直视病灶深处。刮匙的锋刃贴着创口边缘相对健康的组织探入，手腕以极其微小的幅度，稳定而精准地刮动、剥离！每一次刮动，都带出少量粘稠的、如同黑色淤泥般的坏死组织和暗沉的血块！

动作必须快！柳寒烟的肺功能已濒临崩溃，胸腔打开的时间不能过长！

时间在血腥与专注中无声流逝。

铜盆里堆积的坏死组织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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