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与阿吾
当清颜端着药汤敲开阿吾房间的门时,看见阿吾眼底倏然亮起的光,又在看清来人后迅速黯去。话语间有些失落地问:“怎么是你,云朵呢?”
“云姐姐接待少城主去了。让我把药送过来。”清颜回道。
“哦…把药搁下吧。”阿吾淡淡应声。
清颜将药碗放在桌上,她忽然掀裙坐下,双手托腮:“云姐姐让我盯着你把药喝完。”
阿吾愣了愣,他端起药碗,盯着黑褐色的药汁,喉结动了动,不禁皱起了眉头。清颜捕捉到了他的神色,挑眉问:“你怕苦啊?”
“……”阿吾闻言眉头更是一紧,却辩道:“才没有!…”当清颜敏锐的目光扫来时,他猛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喉间却不受控制地滚出半声呜咽。
清颜勾了勾唇角,从袖中拿出一颗琥珀糖:“给你。”
阿吾见糖一顿,倏然间脑中浮现出三百年前朵朵用糖哄他的画面…记忆里那个总偷糖的少女,也曾这样笑着伸手:"等阿吾化形了,就能尝到糖的甜味啦。"可后来他只能看着掌心的饴糖慢慢风化,如同他们之间消散的约定。
“我不要。”阿吾扭过头去,他还在心里埋怨着,为什么送药来的不是朵朵。
“云姐姐让我给你的。”清颜眨了眨眼睛,“你真的不要吗?”
“……”阿吾听了又是一滞。
“不要我就…”清颜故意拖长了尾音。
“拿来。”阿吾向清颜一摊手,脸上有些别扭。
清颜又勾起嘴角,将糖放在他手心里。阿吾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糖放进了嘴里。待糖完全化开,清颜这才慢悠悠道:“甜吧?”她倏尔狡黠一笑:“其实糖不是云姐姐给你的,是我给你的。”
阿吾听了莫名愤怒,顿时觉得自己竟被这小丫头耍了,对着清颜斥声:“你!…”
清颜却依旧笑得坦然:“阿吾为什么要生气?明明怕药的苦味。我只是帮你化开这苦味,你应该感激我的。”她说得理所当然。
“你这个小花精…太自以为是了!”阿吾自然是生气的,他觉得自己那些隐藏着的心思都被她看透了似的。
“哦?是吗?”清颜瞥了眼阿吾放在桌上的玉兰耳坠,那是刚才他从云朵那悄悄摘下的。“阿吾才是不诚实吧?”
阿吾眸中冰蓝骤深,却在对上清颜眼睛时莫名气短,那双朝颜花般的紫瞳太过澄澈,好像真的有穿透力般可以读取他的内心所想,这让阿吾心头莫名有些心虚:“我才没有…”
“呵。”清颜的眉眼笑成月牙:“阿吾不擅长说谎呢。”
“你这丫头!…”阿吾生硬地转移话题:“从进来就阿吾阿吾地叫我,你不该叫我阿吾哥哥吗?”
清颜忽然凑近,发间花瓣扫过他下巴:"可阿吾自己都不叫云姐姐作姐姐呢。"满意的看着少年瞬间涨红的脸。
“那不一样!…总之,你不准叫我阿吾。”
“可我就喜欢叫你阿吾。”她端起药碗轻快地跳开。
门扉将合时,传来她带着笑意的声音:"虽然阿吾凶巴巴的,但你身上有和我一样的气息,所以…我喜欢阿吾。"
门扉合拢的轻响惊醒了阿吾。糖的余甜还缠在舌尖。窗外忽然传来清颜哼唱的小调,他皱了皱眉,拿起桌上的玉兰耳坠。现在他的心里还只有朵朵…
我回到宅院之时,清颜正拿着空碗转出回廊,见我便兴冲冲跑来将碗在我面前晃了晃:“任务完成~”
我伸手拂去她发间沾着的药草碎屑,笑着表扬:"我们小颜儿最能干~"指尖顺势下滑,轻点她鼻尖,“一会儿去学读写?”
清颜听见这句时,方才还神采飞扬的小脸瞬间垮下来,“啊…还要学那个啊…”
我正色:“那是当然,”故意拉长声调,“读写是基础,不然以后你连药方上的字都看不懂还怎么辨别药材呢?”
“那倒也是…”清颜终于对我的说法表示认同。她鼓着腮帮子踢了踢石子,忽然眼睛一亮:“那我要让阿吾教我,可以吗?”
“诶?为什么?”
“因为他和我一样啊,我喜欢跟着他,这样我也能好好学不是?”清颜爽快地说,发间丝带随着她晃动的脑袋轻摇,朝颜花的清香扑面而来。
“倒是有道理。”
“所以,云姐姐…”她拽着我袖角摇晃:“你帮我跟阿吾说一说,让他来教我好不好?”
“行吧,只要你肯学,一会儿吃饭时我跟他说。”
午膳时分,阿吾被我拉来了饭堂,他应该是没有和这么些人一起用过餐,当他被我按在红木圆凳上时,脊背绷得笔直,指尖在膝头不自觉地蜷起。
"多吃些。"小白热情地压了满满一碗米饭,雪白的饭粒堆成小山,险些碰到阿吾的下巴。清颜捧着青瓷小碗,裙摆轻旋间已稳稳落座在阿吾身侧。她执筷的姿势尚显生疏,却精准地将最肥美的鲈鱼腹肉夹到阿吾碗里。
"伤口愈合要补气血。"她不动声色又舀了勺黄芪鸡汤淋在饭上,俨然一副小大夫模样。阿吾耳尖微动,盯着突然堆成小山的碗,皱眉道:“我吃不完那么多…”
我坐在他对面笑悠悠看着他:“伤员当然要多吃点,别拘束~这些菜可都是你云朵姐花心思,嗯…和小黑一块儿做的,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阿吾终于夹起一口菜吃起来,我问:“味道如何?”
他扬起了以往我熟悉的那种温暖笑容:“云朵做的,当然好吃了。”
小黑暗自得意地吞了一口菜。其实我在做菜里起的主要作用就是洗菜切菜,不过无所谓啦,里面横竖都掺进了我的真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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