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只想哄哄仙姬,给她点儿面子,她一开心也许就不计较了。哪料到曦颜酒醒了大半,本来就很郁闷,听他这一说更火上眉梢,倏忽追了上去。
赵晨摇头苦笑,不得不跟上去,“曦颜,别闹了。不是说好一起看星辰和日出么,暂且放过他好不好?”
“不行!我今日不把他打得跪地求饶,明日也没心情成婚了!”
“啊?这…你说笑的吧?”
“你再不帮我把人堵上,你看我是不是说笑。”
赵晨没办法,提气飞至陆离身前,又夺过他怀里的托盘,目带央求,“陆仙君,你行行好,我替你送回去,你拔剑与她痛快打一架,赵某感激不尽。”
陆离似乎连拒绝的理由都说不出来了,苦笑一声,“你帮我端好就成,我待会儿自己带回去。”
赵晨眉心一展,抱拳表示感激。
陆离转身站定,长臂一挥,灵剑凭空而化,赤金色神力将他整个人都照亮,即便被压制了全部魔气,依旧不影响他发挥。
曦颜目光灼亮,不禁叹道,“不亏是神尊亲传!这气息太漂亮了!”
“得罪了。”陆离只想速战速决,即刻挥剑而上,黑色身影在神力的包裹下,柔韧如细柳,迅捷如春风,落剑却如带了千钧之力,挥洒出的尽是令人心潮澎湃的活力。
不止曦颜痛快,赵晨在旁边看得也心痒,能与这样优秀的人过招,胜过埋头苦修几百年。
陆离很少与人交手,之前顾着曦颜身份不敢放肆,然而曦颜精湛的修为让他很意外,渐渐从最初的敷衍到了认认真真对战,神力越来越浓,剑招越来越简洁,他的灵剑比不上曦颜的神器,长久下来难免吃亏。
“呃…”
陆离横剑挡下一击,神器的嗡鸣震得他虎口发麻,灵剑差点脱手,也是这一瞬间,他的结界有了一丝破损,然后一道森冷的气息悄然钻了进来。
很快,体内被封印的魔气开始了躁动,像有一把钥匙来开锁,钥匙上缠满了暗泽的怨气,很像之前星鸦身上的味道,这种怨气不带攻击和挑衅,能轻而易举渗透他灵魂,如同在唤醒那个沉睡了很久的秘密。
曦颜没发现他神色异常,只是沉浸在不断把对上逼退的快乐里,“这就不行了?你可别给你家神尊丢脸!我还没打够呢,那剑法十分漂亮,再来几招看看!”
陆离压不住丹元躁动的滚烫,他把一半的丹元给了浮光,压制魔气的阻力就少了一道门,幸好还有桃花簪帮着才不至于被影响,如今与曦颜过招,神力被迫运转,突袭的怨气很快就融进了灵元深处。
他开始出现幻听,四周都是惨叫哀嚎,曦颜的模样变得重叠模糊,突然又好像变成了魔鼎的脸,他靠着本能阻挡一次又一次进击,逐渐分不清身在何处。
魔鼎的样子年轻了许多,眼里充斥着狠辣决绝,他恨恨对自己说,“及尔,我们不想跟着你受压制,明明我们可以拥有更多的地界和资源,我们可以住进明亮的天界,驱使人类伺候自己!都是你!你自己被她蛊惑还不算,凭什么让我们也受苦!”
“及尔,她会以为一切都是你的阴谋,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你去死吧!”
“你算计我!”
深灰色重瞳彻底占据了他的理智,灵剑被暴动的魔气震得粉碎,他手掌化剑愕然穿透了对方胸口,狠狠掐断了心脏跳动。
一切终于消停。
哀嚎消失,头疼欲裂,眼前的景象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好像…有个女人瞪着双眼在他面前,已经没了呼吸。
众矢之的
“曦颜!”
赵晨堪堪将她破碎的身子抱住,溃散的灵力从心口开始消散,那么大的血洞往外渗血,把淡黄色的裙子染得刺目惊心,“赵、赵…”
她记得心脏被捅穿时,看见一双深灰色失焦的瞳孔,像有什么巨大的力量把一汪溪水渗透,他…应该不是陆离了。
“曦颜别吓我…”赵晨的嘶吼震撼了整座岛屿,撕心裂肺的悲伤贯穿天地。
她的灵剑还在嗡鸣,似乎有些不解主人为何不再驱使自己,她的手无力地从半空垂落,眸子里最后一点光留在赵晨脸上,说不出的难过不舍。
“别走,不要走…我们明日就成婚了…”
赵晨的嗓子嘶哑,可周身充斥着滔天怒火和仇恨,眼里止不住的涌泪,曦颜逐渐冰凉的身体被他紧紧抱住,想用尽毕生力气来留住什么。
“我…”
陆离听见自己心头咯噔一声,脑海里像迸出无数根细针,扎得他痛不欲生,他看着满手的鲜血,眼里的景象一变再变,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对,他似乎嗅到了一丝怨灵的气味,是星鸦。
“嘶…疼,好疼。”
他双手摁着太阳穴抵御几近疯狂的疼痛,隐约听见很多的脚步和呼喊由远及近,明晃晃的神器把整个夜色都照亮了,无数强劲又陌生的力量波动让他不安的气息更加烦躁。
酒宴上闻声而来的仙者不在少数,众人看见失魂落魄的赵晨抱着曦颜仙姬,再看对面浑身冒着黑气的陆离,今晚喝的酒顿时在血脉里燃烧起来。
东君也有几分醉意,他拨开人群走过来,不可置信道,“陆…离…你们这是…”
“陆离?他就是陆离?”
“他怎么在这儿…赵晨,仙姬怎么…”
赵晨的视线早已模糊,整个人都封印在了巨大的绝望和痛苦中,他听得见四周的嘈杂,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直到有人颤抖着问他仙姬怎么了…他失去活力的心脏才突然颤了一下,指着对面道,“他杀了曦颜…他怎么能杀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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