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入口处,身后场地今晚都被沈梨包了,所以没有客人来往,安静得适合被些鸡飞狗跳的烂事打破。
明翡面对死黑的人造山壁,按下接听。
这是陶雪瑰打的第二通电话,她性格急得像一列失控的火车,不把人与事撞得翻天覆地,总不罢休。
“给我打五千块过来。”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其实她本身已习惯这种坏事堆叠发生的状态,但奇怪的是,听到陶雪瑰单刀直入又毫不意外的这句话,明翡眼睛还是酸了。
“没有。”
“没有就给我去省,去借,去打工,预支你的工资。”
她听到电话那头有点烟的声音。陶雪瑰声音再传来时,明翡都能想象出她一边说,一边吞云吐雾的模样。
“我辛辛苦苦给你拉扯长大,又还完了你死去老爹的债,这你欠我的。”
“我欠你多少?”她声线夹上喉头的涩意,可惜对面的人完全不关心她的状态,“你列个清单,有个具体数字,我们明算账不好吗?你是没老公儿子不成?自己选择嫁的人,又何必难为我?”
她压抑了一天的情绪,总算找到一个蚂蚁洞大小的宣泄口,迫不及待往外面涌。
“混账东西!白养你这么大了。”
陶雪瑰不留情面时,是当真不留情面。
而这种情况,绝大部分发生在面对女儿的时候。
“你怎么不跟着你那个爹从十六楼跳下去呢?我现在也不用问你要这五千块钱了!”她语速很快,字字如飞刀,隔着电话用破空的速度扎过来,“我一个人带你的时候,你以为我就有钱吗?我不得想办法去省、去借、去打工吗?还差点被人骗了去卖——”
“好啊,那我去卖!”窄小的宣泄口被涌出的堆叠的情绪渐渐撑大,口不择言的句子趁乱逃了出来,“这样你满意吗?我找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秃头,啤酒肚,会当面让人下跪!我找个这种男的卖给他给你赚钱成不?”
她说得煞有其事,陶雪瑰空了两次呼吸的时间,出口时刀锋偏转,擦过了她,“你在那边干什么了?是谁逼你了?”
“你关心吗?你只要钱。”
明翡的哭腔已占据她大部分正常说话的音调。
她很少哭。
高中毕业后,陶雪瑰作为家长,不协助她办d大第一次助学贷款时,她没哭。厚着脸皮问她那位继父借学费并被索要利息时,她也没哭。后来上了大学,为学费、生活费奔波,熬了无数个通宵做雕刻,有时候赶不上门禁回宿舍被关到校外,只能在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趴着等过漫漫长夜,她一次都没哭。
被逼着下跪道歉,脚还崴得走不了路,她选择靠在路边喘息,没哭。
她是被父母,被命运抛弃的小孩,理所应当的,所有幸运的事不该发生在她身上。
所以明翡不允许自己为既定又无用的事情流泪。
“我要钱,还不是你那位好叔叔——”
“闭嘴。”明翡咬牙,每个字用愤恨加码,“他不配。”
“行,我老公,行了没?”陶雪瑰吸了一大口气,“我没工作,他那生意……你肯定知道,最近行情也不好,亏了不少,回到家成天拿我不上班说事,这两个月也不给我钱了,我啥也不舍得买,过得还没一个人带你那会来得好。”
这个“好”字,该换成“有尊严”。
再不好,也比母女相依为命那时要好得多,只是弃了尊严,躲在别人的荫蔽下讨生活。
“所以呢?这是你选的路。”
“是!我选的路!”陶雪瑰猛地提高音量,“那你是不是我女儿?你要看着我过得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吗?我们那会子再苦,有让你不读书出来干活吗?还不是拼命供到你——”
尖利的女声陡然消失在夜色中。
明翡挂断了。
她拿手机那条手臂无力落下,颈间似压了重量,带着头往地面的方向深深深深地垂着,许久不曾动弹,或抬起。
欢声笑语模糊成雾状的一团,在身后飘来荡去,时不时从空气中冒头,清晰片刻,又乍然遥远。她听不清任何一个字,只听出她们很开心。
自她离开以后。
这样也好,她总算没把场面弄得太难看。
一滴眼泪滴到鞋尖。
她仿佛听见眼泪与鞋面接触时的声响,和沉闷的心跳达成一瞬间的同频。
明翡抬手一抹眼泪,准备没入山道之中,悄无声息离开。
场地再往上是一个拐弯的朝上的缓坡,她刚走一步,一道强光转弯,直直撞过来,碾走了她眼前的黑暗。
这道光好似化作宿命穿心,她下意识回了头。
这次,没轮到她认出这台车熟悉,车先一步停到她面前。
漆黑的车窗缓降,似不公的命运终于大发善心,为她打开了一扇门。
钟聿行的目光早先过她无数步,停在那张湿漉漉的脸上。迎面撞上她的,也无丝毫退却之意。
这次,也不轮到她说。
“上车吗?送你一程。”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综英美]恶役千金是韦恩 假千金她只爱钱[万人迷恋综] 炮灰总招惹疯美反派[快穿] 我的直属学长你好呀 雨幕巴洛克 我的高冷初恋 最终曲 在罪恶都市里当万人迷 穿进限制文之后 落城凶案 被阴湿暴君听见心声后 停滞于寂寥长夜 追爱 佳人如茉[先婚后爱] 小红帽在无限游戏杀逻辑 只能把自己上交了[无限] 雨和彩虹的距离 剑道天才也要打工吗 胤云传 寄养鸢尾[先婚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