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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第1页）

&esp;&esp;“暴君？”一直没有说话的元清钰猛地侧首，赤红的眼珠锁定了那个老官员，那眼神中的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薄而出。

&esp;&esp;年轻的言官被他看得浑身血液都冻结了，剩下的斥责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化作一阵剧烈的呛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esp;&esp;对于这些叫喊着要赐死自己妹妹的周王党羽，元清钰此时只恨不得将其粉身碎骨。

&esp;&esp;“陛下亲政以来，勤勤恳恳昼夜不息，才让如今的大成朝海晏河清国库丰盈，怎得你这老匹夫有脸在这里指责陛下是暴君？”

&esp;&esp;“朕今日就做一回暴君！”江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

&esp;&esp;他打断元清钰的的话，抬脚，沉重的靴底直接踩在那份染血的奏章上，用力碾过，仿佛要将那上面的每一个字、连同它所代表的怯懦与背叛一同碾碎在尘埃里。

&esp;&esp;“谁再敢提一句‘赐死宸贵妃’，”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宣告，目光扫过每一张惨白惊惶的脸，“便如此奏！人头落地！退——朝！”

&esp;&esp;他猛地一拂袖，宽大的玄色袍袖带起一股冷风。不再看地上狼藉一片的臣子和那些昏厥的老臣，江尧转身，背影挺拔孤绝，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一步一步，踏着染血的玉阶，消失在御座之后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幽深帷幕里。

&esp;&esp;留下满殿死寂，和一群魂飞魄散、如丧考妣的臣子。

&esp;&esp;破碎的玉带残片在光洁的地面上闪着冰冷的光，无声地诉说着帝王之怒的惨烈代价。

&esp;&esp;狂风卷着冰冷的雨箭，狂暴地抽打在御书房紧闭的雕花木窗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噼啪”声，如同千军万马在窗外嘶吼奔踏。

&esp;&esp;殿内，巨大的蟠龙烛台上烛火摇曳不定，在明灭的光影中拉扯着江尧孤坐在御案后的身影，将他紧绷的脸切割得忽明忽暗。

&esp;&esp;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枚触手温润的白玉佩，指腹一遍遍、近乎偏执地摩挲着玉佩边缘那朵精巧的莲花刻痕。这是他准备赠与元灯欢的礼物，此刻却冰冷地躺在他掌心，仿佛带着她身上那令人心安的淡淡馨香。

&esp;&esp;案上堆叠如山的紧急军报如同狰狞的巨兽，每一份都叫嚣着南境的烽火、将士的鲜血和百姓的哀嚎。

&esp;&esp;那些冰冷文字化成的重压，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口，几乎要将他肺腑间的空气都挤压殆尽。唯有指尖这微小的温润，是这片冰冷窒息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esp;&esp;“陛下。”

&esp;&esp;一道低沉如幽谷寒潭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esp;&esp;一个全身包裹在墨色劲装中的身影，如同从殿角的阴影里直接凝结而出，无声无息地单膝跪在御案前。

&esp;&esp;雨水顺着他紧贴头脸的黑色面罩边缘滴落，在他脚下的金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是天命卫的暗卫，代号“矛”，是江尧手中最锋利、也最沉默的刀。

&esp;&esp;江尧摩挲玉佩的动作猛地顿住，却没有抬头，目光依旧死死锁在玉佩的莲纹上，只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讲。”

&esp;&esp;“矛”双手奉上一卷用油纸仔细包裹、边缘已被雨水浸透的薄薄纸卷。

&esp;&esp;动作一丝不苟，透着一种近乎刻板的精准。

&esp;&esp;“南境八百里加急密报。”矛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南越王庭内部生乱，其大皇子与其叔父争位，已至水火不容。所谓因贵妃娘娘受辱而起的十万大军压境，查实仅有前锋虚张声势的三万疲兵，主力动向不明，疑有内耗牵制。”

&esp;&esp;江尧猛地抬起头！

&esp;&esp;眼中那几乎凝固的血色骤然被一道锐利如电的光芒刺破。

&esp;&esp;他一把抓过那湿漉漉的纸卷，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险些拂灭了案角的烛火。他急切地展开，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上面细密的字迹。

&esp;&esp;雨水浸染的墨迹有些晕开，但关键的信息清晰无误——南越内乱，边境大军是纸糊的老虎！

&esp;&esp;“好！好一个南越！”江尧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笑意。之前的重压仿佛瞬间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但这出口带来的并非轻松，而是更深的寒意和更汹涌的杀机。他手指用力，几乎要将那密报捏碎，

&esp;&esp;“用一场内乱做幌子，就想逼朕……逼朕亲手剜了自己的心肝？”

&esp;&esp;若是他真的因为他国的施压就赐死了自己心爱的贵妃，不仅是在向南越低头，他江尧这个皇帝百年后在民间的名声，怕也只会落得个无能鼠辈的骂名。

&esp;&esp;他猛地将密报拍在案上，身体前倾，目光如两把淬毒的匕首，死死钉在“矛”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那封所谓的‘南越王庭震怒、索要贵妃头颅的檄文’呢？源头何在？！”

&esp;&esp;“矛”的头颅垂得更低，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却像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江尧心中积压的所有狂怒：

&esp;&esp;“回陛下，追查檄文源头，其最初并非来自南越驿传，而是，由定国公府别院一处秘密鸽房，以特殊暗记，发往各大藩镇及言官清流聚集之地，刻意煽动舆论。”

&esp;&esp;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个更小的油纸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小片残破的、带着特殊火漆印痕的纸张，以及一枚小小的、非金非银的金属鱼符，上面錾刻着定国公府独有的家徽纹样，“此乃截获的传信残片，及接头所用信物——定国公府‘银鱼袋’之副符。

&esp;&esp;经比对，与檄文所用特殊印泥及暗记，完全吻合。”

&esp;&esp;“定国公府宋蔚文！”

&esp;&esp;江尧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无法形容的的冰寒，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冻裂。

&esp;&esp;他是知道他对灯欢那份隐秘的、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心思的，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能为元灯欢做到这一步。

&esp;&esp;再联合今日大殿之上周王的做风，想必两边早已联合好了。

&esp;&esp;原来如此！

&esp;&esp;原来那看似为国请命的汹汹谏言，那要将灯欢置于死地的毒计，那差点让他亲手摧毁挚爱的滔天压力，源头竟在这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esp;&esp;是为了夺走灯欢？还是为了这锦绣江山？

&esp;&esp;“哈哈哈哈哈”江尧猛地仰头，爆发出一阵低沉而瘆人的大笑，笑声在风雨交加的御书房里回荡，充满了暴戾和毁灭的意味。

&esp;&esp;他笑着，眼角却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抽搐。他一把抓起案上那枚冰冷的银鱼符，五指收拢，坚硬的金属边缘深深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楚，却远不及心中那被背叛撕裂的万分之一。

&esp;&esp;“好一个定国公世子！好一个情深义重的宋蔚文！”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的，带着血腥气，“朕的欢儿，也是你这等宵小配觊觎的？想用她的命，来铺你的路？”

&esp;&esp;他霍然起身，玄色的龙袍在摇曳的烛光下如同展开的巨大蝠翼，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他几步走到御书房门口，“哗啦”一声猛地拉开沉重的殿门！

&esp;&esp;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点，如同无数根钢针，劈头盖脸地打在他脸上、身上，却无法熄灭他眼中那焚尽一切的烈焰。殿外漆黑的雨幕中，一个挺拔如标枪的身影早已按剑而立，雨水顺着他冷硬的甲胄纹路流淌。

&esp;&esp;正是奉诏秘密入宫的小侯爷杨予书。

&esp;&esp;“杨予书！”江尧的声音穿透狂暴的风雨，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esp;&esp;“臣在！”杨予书单膝跪地，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眼神却锐利如鹰，没有丝毫闪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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