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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第1页）

&esp;&esp;他等待着她愤怒的反驳，痛苦的倾诉，哪怕是最拙劣的辩解……任何一种反应，都好过此刻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esp;&esp;这沉默，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锋利，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心口。这沉默，意味着彻底的隔阂与防备。她宁愿背负他的怒火与猜疑，也不愿对他吐露分毫！

&esp;&esp;“元灯欢！”江尧猛地站起身，沉重的紫檀木御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esp;&esp;他几步绕过御案，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威压，瞬间笼罩了元灯欢。

&esp;&esp;江尧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冰冷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强迫她抬起头，逼她直视自己眼中翻涌的怒火、不解和……被深深刺伤的痛楚。

&esp;&esp;“看着朕！”

&esp;&esp;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绝望，“朕是你的夫君！是这天下的君主！朕只想知道一个答案！一个关于你为何如此恨她、为何不惜一切也要毁掉她的答案！这很难吗？还是说，在你心里，朕根本不配知道？！”

&esp;&esp;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江尧能清晰地看到她瞳孔深处自己扭曲的倒影，能感受到她手腕上冰得吓人的温度，甚至能闻到她发间那缕极淡的、仿佛来自幽冥的冷香。

&esp;&esp;可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得令人心寒。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一种……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般的沉痛与疲惫。

&esp;&esp;她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得更紧。那紧闭的唇线，像一道坚固的堤坝，死死拦住了所有可能奔涌而出的真相。

&esp;&esp;江尧眼中最后一丝期待的光，在她固执的沉默中彻底熄灭。他攥着她手腕的手指，一根一根，极其缓慢地松开。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一直凉到心底。

&esp;&esp;他踉跄地后退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摇晃，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失望与一种被彻底隔绝在外的冰冷。

&esp;&esp;“好……好得很！”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苦涩和自嘲，“朕明白了。原来在贵妃心里，朕也不过是个外人。

&esp;&esp;一个不值得信任，不配知晓你心中所想的……外人。”

&esp;&esp;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元灯欢，肩膀的线条绷得死紧，仿佛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esp;&esp;声音冷硬如铁，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决断：“裴美人既‘死而复生’，朕自有安排。至于南越国华若公主萧若棠……”

&esp;&esp;他顿了顿，声音里淬着冰渣，“她毒害宫妃之心昭然若揭，证据确凿！无论贵妃出于何种缘由设计此局，她所行之事，皆是她自己种下的恶果！即使她是南越的使臣，朕也不会赦免她！她就在那诏狱里，好好受着吧！”

&esp;&esp;“但是。”

&esp;&esp;江尧猛地转过身，目光如寒冰利刃，再次刺向元灯欢，“你记住，朕今日容忍你，不是因为裴乐之还活着，不是因为……”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没能说出那个字，“不是因为朕认同你的手段！更不是因为朕甘愿被你永远蒙在鼓里！”

&esp;&esp;“朕希望有一日，你能碛口对朕说出实情，而不是朕让杨予书查出真相摆在你的面前。”

&esp;&esp;他不再看她，大步走回御案后，拿起朱笔，笔尖却悬在奏折上方，久久未落。

&esp;&esp;那抹依旧挺直的身影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座孤绝的冰山，沉默地矗立在一片狼藉的信任废墟之上。

&esp;&esp;烛火噼啪一声，爆开一朵灯花，短暂地照亮了元灯欢低垂的眼睑。

&esp;&esp;那浓密的睫毛下，似乎有极细微的水光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随即，又恢复了那深潭般的死寂。

&esp;&esp;她缓缓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宫礼，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esp;&esp;“臣妾，谢陛下明断。”

&esp;&esp;说完，她直起身，没有再看案后那个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帝王一眼，转身，华贵的宫装裙裾在冰冷的地砖上无声滑过，如同流淌的血痕，一步一步，退出了这间被沉默与猜忌彻底冰封的紫宸殿。

&esp;&esp;沉重的殿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

&esp;&esp;江尧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奏折上，洇开一团刺目的红。

&esp;&esp;他颓然坐倒在龙椅里，抬手用力按住了刺痛的眉心。御书房内，只剩下烛火不安地摇曳，以及一片死寂中，那无声却沉重得让人窒息的质问——她到底在恨什么？

&esp;&esp;那沉默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无法言说的滔天恨意？而他，在她精心构筑的迷局与心防之外，又该如何自处？

&esp;&esp;江尧此时此刻好想冲到关雎宫，紧紧的抱住元灯欢，跟她说，无所谓了，告诉不告诉自己都没有关系，只是他再也不想见到元灯欢的脸上流露出这样令她陌生的神情了。

&esp;&esp;但是身上明黄色的龙袍实在是太沉了。

&esp;&esp;他仿佛被禁锢在了紫宸殿，帝王的尊严一遍遍的提醒他绝不容许有人这样挑战自己。

&esp;&esp;江尧这辈子从未有过如此这般天人交战的时刻。

&esp;&esp;诏狱深处弥漫的腐臭与绝望，几乎将萧若棠的意志彻底吞噬。

&esp;&esp;沉重的镣铐磨破了她的腕骨，污浊的囚服贴在身上，冷得刺骨。现在的她，比前世最惨的时候还要再落魄些。

&esp;&esp;她蜷缩在霉烂的稻草堆里，蓬头垢面，昔日华若公主的矜贵早已荡然无存，唯有深陷眼窝中那点不甘熄灭的怨毒，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濒死的寒光。

&esp;&esp;“元灯欢……元灯欢……”她干裂的嘴唇无声翕动，每一次默念这个名字，都像在咀嚼淬毒的细细渣滓，带来尖锐的痛楚和蚀骨的恨意。

&esp;&esp;前世因为她，堂堂公主比不过一个青楼女子的屈辱，今生被其算计入骨的绝望，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死死缠住，拖向深渊。

&esp;&esp;大成皇帝丝毫不顾及南越的决绝，前世宋蔚文的冷漠，还有元灯欢那如同看死物般的眼神……她不甘！她死也不甘！

&esp;&esp;就在她意识模糊，几乎要被这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之际，牢房深处那堵看似坚不可摧的石墙，竟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有规律的叩击声！

&esp;&esp;咚…咚咚…咚……

&esp;&esp;声音微弱，却像惊雷炸响在萧若棠混沌的脑海！

&esp;&esp;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声音来源的角落。

&esp;&esp;那声音……那节奏……是南越皇室最隐秘的联络暗号！是她幼时与兄长萧启明玩耍时，他教给她的小把戏！

&esp;&esp;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冲上她的头顶，几乎要冲破天灵盖！是他！一定是皇兄！他没有放弃她！绝望的死水骤然被注入一股狂暴的激流。

&esp;&esp;曾经她最为厌恶想要逃离的人，现在竟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esp;&esp;她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甲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用同样的节奏，小心翼翼地回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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