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
她摔进一个很深的渊潭。水里有条滑腻强悍的蛟龙。
她挣扎着要浮上去。
蛟龙紧紧缠住她的身体,扯着她水里乍起乍沉,几乎要了她的命。
在呼吸快要断掉的那一刻,她的意识骤然清醒。
棠惊雨睁开沉重的眼皮,望着头上的松花绿色床幔发愣。
脑子还混沌着,身体已经顺应本能爬起来,干渴的喉咙发痒,她捂住嘴咳嗽,面前不知谁递来一杯水,便先拿过来喝了。
对方又递来一杯,她也拿起来喝个干净。
终于缓过神,她顺着投射在床褥上的阴影望去,床边好端端地站着一位郎君。
谢庭钰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常服,姿态爽朗地伫立在清幽雅致的卧房里。
见他靠过来,昨日交颈风流的回忆跟海水一样涌上来,她慌得急忙扯上锦被拢在自己身前,话音颤颤巍巍:“不能再要了。我会坏掉的……”
谢庭钰垂眸看她,语调很平淡:“不过是墓里*了三回,马车上玩了一路而已。夜间我都没碰你,怎么就坏掉了。”
她实在受不住他用如此平淡的神态说如此烂俗的话。
什么叫“而已”?她自觉昨日快要死在墓里。
她缩着肩膀往后一挪动,下意识想离他远一些,猛然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穿,惊惶地伸手出去扯更多的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
她这一动,手臂内侧、脖颈处、后肩上……的各种痕迹,短暂地晃入他的眼睛里。
他的呼吸变重了几分。
她快速将自己裹好,只敢把视线放到他的膝盖处,小声地说:“劳烦大人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他迟迟不应声,她慢慢仰头,发现他正脸色阴沉地盯着自己,那姿态似一只渊潭里即将攻击来客的巨兽。
他解开腰间的勒帛,慢慢往前。“好端端的,非要勾我来*你。”
她惊愕道:“我没有!”
她当下就想跑。
他一扬手掀开被子,大手抓住逃跑的脚腕,一下将她扯倒在床上,倾身覆上去。
纤细的手发颤着往前伸,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施力压倒在黛螺青锦绸被面,十指交扣,逃脱不能。
悬挂在填漆床两侧的床幔纷纷落下来,轻柔的薄纱如春风吹拂湖面而起的水波一样荡漾,朦朦胧胧地遮住襄王神女的交会。
床框顶端两边各垂挂了一个银雕香囊,晃动中撞击着紫檀木架,最后耐不住逐个滚落。一个滚到猩红杂锦地毡上,另一个落到床边堆叠的男子春衫里。
一阵潮湿的凉风透过半开的轩窗灌进屋内,珠帘上的玉石粒相撞,叮叮咚咚地响起来。
窗边的方几上搁着一只黑褐色素陶花瓶,上面插放着今早刚折下来的海棠花枝。
不多时,淅淅沥沥的银竿雨漫天砸落。
湿风裹着冷雨滴滴打进窗里,窗框被雨水浸得润湿,窗边的青石砖积了一滩水,方几半湿,到处是大小不一的水渍。
沾着重雨的胭脂花瓣片片飘落,黏在方几、地砖上。
更漏点点,篆刻着时辰的竹片又往上浮动了些许。
雨下了许久未歇。
棠惊雨像一只被玩坏的木偶一样躺在床上。
谢庭钰已经换好一身干净的衣衫,亲自拧帕给她擦洗更衣。
珠帘掀开,从卧房出来后就是一个隔间。
他抱着穿好衣裙的棠惊雨坐卧在紫檀木罗汉床上,床上的矮几放着一碗温热的肉粥。
他舀起半勺粥,小心喂到躺在自己怀里的姑娘口中。
一碗粥喂完,屋外的雨也停了。
他依旧搂着她,把玩她的两只手,或是头发;偶尔亲她的脸,吻她的唇。
很想。
想了很久。
昼也想夜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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