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时光,足够让沙尾岛的硝烟散尽,却不足以磨平龙百川心口的疤。
他如今是海军陆战队的大队长,肩章上的星徽在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
招兵季的操场上,他站在队列前,声如洪钟地训话,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庞时,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当年的武铁——那个永远带着点痞气,却总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身影。
医务室的窗户开着,木心穿着白大褂,正低头整理药品。
风卷着操场上的口号声飘进来,她握着药瓶的手指微微收紧。
三年前,她没回故乡,而是申请调到了这支部队当军医。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来,包括龙百川。
他其实知道。
每天深夜,办公楼的灯熄了大半,龙百川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办公室。
训练场的探照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会绕远路,贴着医务室的后窗慢慢走。
窗户里亮着一盏暖黄的灯,木心有时在写病历,有时在整理器械,侧脸在灯光下柔和得像一幅画。
他就站在窗外那片阴影里,看个三五分钟,像偷尝糖果的孩子,把这点偷偷摸摸的念想藏进心底最深处。
这是他给自己留的最后一点甜了。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直到某天深夜,训练服口袋里多了一个保温桶。
打开时,浓郁的鸡汤香气扑面而来,还冒着温热的气。
他愣了愣,抬头望向医务室的窗户,灯已经熄了。
从那天起,每晚他的办公桌上,总会悄无声息地出现一碗补汤。
有时是当归枸杞乌鸡汤,有时是莲子百合瘦肉汤,都是他以前爱喝的味道。
他知道是谁送的。
每次喝的时候,他都喝得很慢,很小心,温热的汤滑过喉咙,熨帖着疲惫的胃,也烫得眼眶发酸。
有一次他喝到一半,抬头看见窗外闪过一个白大褂的影子,脚步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他握着汤碗的手紧了紧,眼眶终究还是红了。
这天招兵结束,龙百川在训练场待到很晚,检查完最后一批器材,已经快凌晨了。
他习惯性地走向医务室,却看见木心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保温桶,像是等了很久。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木心先动了动,把保温桶递过来,声音很轻
“今天熬了山药排骨汤,你最近太累了。”
龙百川接过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
他低头看着桶上印着的小熊图案——那是三年前,他陪她逛街时买的。
“谢谢。”
他声音有些哑。
木心摇摇头,目光落在他消瘦的肩膀上,喉结动了动
“你……别总熬那么晚。”
龙百川没说话,只是握紧了保温桶。
木心转身要回医务室时,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说
“龙百川,我不是来逼你的。”
他猛地抬头。
“我就在这儿,”
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回头看看我。”
说完,她推门进了医务室,门轻轻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龙百川站在原地,手里的保温桶还带着余温。
他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良久,才转身走向宿舍。
汤喝到最后,碗底沉着一颗红枣,像一颗藏在苦涩日子里的糖。
他知道,这三年,她一直在等。
而他,也一直在偷偷贪恋着这份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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