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妞的双手缓缓垂落,姿态恢复如常。
门外那强加到超神的《最炫民族风》旋律如同它来时一样突兀,戛然而止。
只剩下一种奇特的、令人心悸的余音在空气中嘶嘶作响,像是无数根绷紧的弦骤然断裂后的震鸣。
客栈的大门,已经不能称之为门了。
那块厚重巨大的“同福客栈”木匾,在经历了白展堂的隔空指力重创和吕青橙“惊涛骇浪掌”的暴力补刀之后,又被门外群狼在强制音浪支配下那癫狂如末日蹦迪般的终极踩踏洗礼……此刻,它以一种极其抽象且悲壮的形态宣告终结——木块崩裂、铆钉飞溅、油漆斑驳如同开满暗色花朵,如同被十头史前巨兽轮番蹂躏过的破棺材板子,七零八落地坍塌散落下来,堆成一个冒着木质纤维尘烟的、还带着一丝悲壮动感余韵的废墟小山。
透过那破败门户的巨大缺口、以及倒塌墙壁上砸出的新洞,刺眼的日光粗暴地涌了进来,驱散了室内的昏暗烟尘。
门外,景象足以让任何目击者怀疑自己的三观是否安好。
刚才还凶神恶煞、口水横流的狼群,此刻瘫倒了一地。
姿态千奇百怪:有四肢大张仰面朝天挺尸状的,有肚皮贴地疯狂呕吐白沫的,有抱着自己脑袋、驴打滚式哀嚎抽搐的,有双眼翻白直勾勾望天进入贤者时间的……
唯一共同点,就是它们眼神中的凶光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刚刚经历了什么鬼”的终极懵逼和被超频噪音轰杀至脑死亡边缘的空虚迷茫。
一只体型最大的头狼(应该就是之前叫嚣着要嚼碎骨头的家伙),此刻正瘫坐在最前面,健硕的四肢摊开成大字型,吐着长长的舌头,“哈嗤哈嗤”地喘着粗气,像条刚跑完三千米后彻底歇菜的胖狗,眼神呆滞得如同被格式化了一半。
阳光毫无遮挡地晒在狼群首领那张懵逼痛苦的脸上,以及它身后那群姿势千奇百怪的“战后狼兵”身上,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狼汗腥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儿(大概是某个倒霉蛋擦碰了墙壁电线?)。
“亲娘……嘞……”邢捕头的旱烟杆彻底掉了,在脚边滚了几圈。
他浑身筛糠似的抖着,指着门外那副堪称行为艺术的后现代狼群瘫痪图,嘴唇哆嗦得像刚嚼了一斤朝天椒:“这…这这这…这比看杂耍变活人…还邪乎…吓掉老子…老子半辈子的…呃…”
他“呃”了半天,突然看向身边的燕小六:“元芳,你怎么看?”
燕小六正张着嘴发愣,被这一问猛地回神,挠了挠头:“师父,我…我看这群狼像是被人按着头蹦迪了!”
“额滴神啊上帝以及老天爷呀…”佟湘玉捂着自己丰满的胸口,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脸色由惨白转向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蜡黄。
她带着哭腔,声音虚弱得像要断气:“额的…额的店门…额的匾额…额的…小本买卖…心…心绞痛犯了…”
她软绵绵地就要往后倒,被眼疾手快的白展堂一把抄住腰才没瘫下去。
李大嘴用袖子使劲抹掉流到下巴的口水,对着门外那群瘫倒的狼,嘴里无意识地喃喃:“天…天妇罗狼排…大锅炖狼肉…铁板孜然狼里脊…够…够开三天流水席了…美得很…”
口水又不争气地淌了下来。
“哗擦…”白敬琪手里的左轮掉在了地上都浑然不觉。
他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嗷”一嗓子跳了起来,确认了这不是做梦,然后指着门外,用一种见了鬼般的语气:“铁…铁蛋叔!你…你这啥招?比葵花点穴手还带劲儿啊?!”
“葵花点穴手能定身,”白展堂扶着摇摇欲坠的佟湘玉,看着那群姿势妖娆的狼。
他又看看自己刚才出指的右手,再看看铁蛋那金属打造的、光洁如新的侧脸,脸上混合着复杂到难以解读的震撼、失落与一丝不得不服的赞叹,声音干涩无比:“…你这…叫啥?葵花…广场舞乱心手?”
“哗——哈哈哈哈哈!”郭芙蓉第一个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
她一手叉腰,一手拍着旁边吕秀才的肩膀,差点把后者拍散架:“笑死本姑奶奶了!!哈哈哈哈!瞧瞧这群小狼狗的德性!跳嗨了累劈叉了吧!”
“哈哈…排山倒海不如凤凰传奇带劲啊!哈哈…咳…咳!”
她笑岔了气,直咳嗽。
祝无双赶紧忍着笑上前帮她轻拍后背顺气。
铁蛋平静地转过身,面向众人,金属面容毫无波澜。
那双电子眼淡淡扫过门外废墟和瘫痪狼群,语气平静得像在播报天气:“初步评估:非致命性声波定向情绪瓦解打击成功。目标群已丧失即时攻击能力,主要生理指标:过度消耗体力、中度眩晕平衡失调、情绪模块暂时性崩溃。”
“俗称:累懵,吓傻,需要安静地狗带一会儿。可持续时间:视个体恢复力而定。”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无需担心,未损坏公共设施核心结构。只是门窗需重新订购安装。”
说完,还很“贴心”地给心如刀绞的佟湘玉报了个预估价:“全新实木雕花门扇含高级防火隔音层,加镀金钛合金防盗门框,以及激光雕刻原版字迹强化防弹树脂复合匾额,友情价约八千六百五十二两。”
佟湘玉:“额滴神啊!…亲娘嘞…这…这…”
她“这”了半天,最终眼睛一翻白,头一歪,彻底软在了白展堂怀里,晕过去了——这回是真晕了。
“咳。”铁蛋面无表情地发出一个微弱的音节,似乎有点后悔自己报价过于“实诚”。
“亲娘啊…这影响我月底讨工钱的心情啊…”邢捕头一脸绝望地弯腰捡起了自己的宝贝旱烟袋。
此时,驴先生伊鲁似乎是最快恢复神智的那个。
它顶着那副在刚才震动中有点歪斜的金丝眼镜,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门板废墟碎片,迈着依旧竭力保持优雅但难掩腿软的步伐,来到了门外那头还在呼哧带喘、眼神空洞的狼首领面前。
“嗷…?”狼首领似乎回了一点魂,喉咙里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嘶声,浑浊的眼睛迟钝地聚焦在伊鲁身上,那眼神里还有残留的痛苦和浓浓的迷茫。
伊鲁停下脚步,用一种饱含复杂情感(有同情、有尴尬、有歉意,甚至还有一丝终于揭穿真相的小小如释重负)的眼神望着昔日的追赶者。
它深吸一口气,抬起前蹄,指向自己那张英俊的、此刻在阳光下更加清晰的驴脸,再指了指客栈内众人(主要是铁蛋)。
它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低沉沙哑,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而荒诞的寓言:“看到…镜子里了?”
“那个所谓的,打个喷嚏就能把你吹到九霄云外啃西北风十年的…‘大能主人’?”
它顿了顿,驴脸上露出一丝极其人性化的苦笑,既像自嘲又像无奈地对着那头眼神依旧懵圈的狼,同时也是对着所有或呆滞、或狂笑、或晕倒的观众,更是对着那片依旧活跃的全息弹幕光幕,说出了那句最终极的、足以成为后世网络热梗的总结陈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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