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舔上同福客栈的榆木门楣,一个魁伟的身影便堵住了大半扇门。
那人一身洗得泛白的旧布袍,风尘仆仆,浓眉如墨,阔鼻方口,下颌线条刚硬如斧凿,只是那双虎目深处,沉淀着化不开的倦怠与一种近乎荒芜的沉寂。
他肩宽背厚,站姿如松,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岳骤然移到了七侠镇这方小小的天地。
“叨扰。”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像磨损的铜钟,“可有热汤水饭?”
正擦着柜台算盘的佟湘玉闻声抬头,手里的鸡毛掸子差点掉地上。
“额滴神啊!”她脱口而出,眼睛瞪得溜圆,“这位客官,好…好生威武!快请进快请进!”她赶紧绕过柜台,热情招呼,“展堂!来贵客咧!”
白展堂正跟郭芙蓉抢最后一块桂花糕,闻言一个激灵,闪电般缩回手,身影一晃就到了门口,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客官您里边儿请!打尖还是住店?我们这儿…”他的笑容在看清来人面容和那身沉凝气势时微微凝滞,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判官笔,心头警铃微作——这人,绝非普通江湖客。
“吃饭。”萧峰言简意赅,目光扫过略显喧闹的大堂。他的视线在角落稍作停留,那里,阿楚正举着一个发光的“小砖块”(手机),晏辰的脑袋亲昵地靠在她肩上,两人脸上带着神秘兮兮的笑容。旁边,铁蛋和傻妞安静地坐着,姿态放松却透着一种异样的协调感。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这气场!这沧桑感!】
【北乔峰?!我眼花了?】
【掌柜的这句“额滴神”应景了!】
【阿楚快拍近景!这绝对是萧峰本峰!】
【那股子悲怆英雄气,隔着屏幕都顶我肺了!】
“晏辰,你看那是谁?”阿楚兴奋地压低声音,手机镜头精准地对准了刚坐下的萧峰。
晏辰眯着眼,手指在阿楚掌心无意识地划着圈:“错不了!这身高,这轮廓,这眼神里的故事…跟史书上记载的画像有七分神似,但真人这气场…啧啧,是降维打击。”
“铁蛋,”阿楚头也不回地吩咐,“资料库比对,人物特征:男性,约三十余岁,体格异常魁梧,气质沉郁悲怆,疑似携带高深内功波动。”
铁蛋的眼瞳深处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蓝光,瓮声瓮气地回应:“初步比对结果:匹配度89.7%,目标人物特征高度吻合《天龙八部》核心人物——萧峰。危险等级评估:高。建议保持安全距离。”
傻妞轻轻握住铁蛋的手腕,柔声道:“能量场稳定,无主动攻击意图。情绪光谱显示:深度悲伤、孤独、疲惫占主导。”
郭芙蓉端着茶壶凑过来,大大咧咧地往萧峰桌上一放:“客官,您先喝口茶润润,想吃点啥?我们李大嘴师傅的手艺,那在七侠镇是这个!”她翘起大拇指。
萧峰点点头,并未碰茶杯:“有酒吗?要烈的。”
“有有有!”白展堂赶紧应声,麻利地从柜台下抱出一坛“烧刀子”,“三十年陈酿,保管够劲!”
“再来三斤熟牛肉,十个馒头。”萧峰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吕秀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从账本后探出头,文绉绉地开口:“这位壮士,观您风尘仆仆,眉宇间似有重忧,可是远道而来?不知…”
“路过。”萧峰打断他,目光落在刚拍完手机、正和晏辰挤眉弄眼的阿楚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那发光的“砖块”和这两人过于亲昵自然的姿态,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莫小贝拉着吕青柠、吕青橙从后院跑进来,咋咋呼呼:“听说来了个比白大哥还高的大个子?”三个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萧峰。吕青橙小声嘀咕:“哇,他坐着我站着好像都差不多高…”
白敬琪警惕地摸了摸怀里硬邦邦的东西(他的宝贝左轮模型),挺起小胸脯:“哼,个子高有啥用,关键看身手!”
邢捕头和燕小六这时也循着“来了大人物”的风声溜达进来。邢捕头小眼睛滴溜溜转,在萧峰身上那件旧袍子上扫了几遍,没发现值钱物件,有点失望,但还是习惯性地清了清嗓子:“咳咳,这位…好汉,本捕头邢育森,负责七侠镇一方治安。看您面生,打哪儿来啊?可有路引?”
萧峰自顾自倒了一大碗酒,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烈酒入喉的灼烧感似乎让他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一丝。“雁门关外。”他放下碗,声音依旧低沉。
“雁…雁门关?”燕小六倒吸一口凉气,唢呐都忘了摸,“那可是边关重地!您…您不会是…细作吧?”他紧张地往邢捕头身后缩了缩。
萧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燕小六瞬间感觉像是被猛虎扫过,脖子后面汗毛倒竖。
“小六!”邢捕头赶紧拍了他一下,堆起笑,“好汉别介意,我这徒弟没见过世面。您吃好喝好,吃好喝好!”
【弹幕飞过】
【雁门关!实锤了!】
【小六子勇啊,敢说萧峰是细作?】
【邢捕头这见风使舵的本事一如既往!】
【萧峰喝酒这气势,隔着屏幕我都想敬他一碗!】
【感觉他心里苦,全靠酒压着…】
阿楚看着弹幕,眼珠一转,拉着晏辰站起来,笑吟吟地走到萧峰桌前。铁蛋和傻妞如影随形,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这位大哥,”阿楚声音清脆,带着自来熟的热情,“看您风尘仆仆,又来自雁门关那苦寒之地,想必经历不凡。我们是游历到此的旅人,最爱听江湖奇闻。您要是不介意,这顿饭我们请了,您给我们讲讲边关的故事,或者…江湖上的快意恩仇?”她晃了晃手机,“也让咱们直播间里的家人们开开眼,宝宝们可都好奇着呢!”说着,她把手机屏幕转向萧峰。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萧大侠好!】【求讲聚贤庄!】【阿朱姑娘…】飞速滚动。
萧峰的目光落在那些滚动的字上,又扫过阿楚晏辰热情洋溢的脸,最后落在铁蛋和傻妞毫无波澜却异常专注的眼神上。他活了三十多年,历经生死,见识过无数奇人异事,但这“方寸之间显示万千文字”的奇物,还有眼前这几人身上那种既亲近又疏离、既普通又深不可测的气质,让他第一次感到一丝真正的困惑。
“直播…家人们?”他重复着这陌生的词汇,浓眉紧锁。
“就是…嗯…”晏辰接过话头,笑容温和,试图用古代人能理解的方式解释,“好比是千里传音加上海市蜃楼,让远在天边的朋友们,能即时看到、听到我们这里发生的事,还能…隔空留言说话。”他指了指弹幕。
郭芙蓉凑过来,指着一条【小郭姐姐替我问问萧大侠,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哪个更厉害?】的弹幕,笑嘻嘻地直接念了出来:“萧大侠,家人们问您呢,您那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哪个更厉害啊?”
“噗——”正在喝水的吕秀才一口喷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找抹布,“芙妹!你…你怎么能如此唐突!萧…萧大侠的成名绝技,岂可随意比较?”
佟湘玉也赶紧打圆场:“就是就是,小郭你这孩子,咋啥都问!萧大侠莫怪,她就是个直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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