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栈的门帘被北风掀起一角,带进来的雪沫子刚落在门槛上,就被阿楚伸脚碾成了水痕。
她正蜷在晏辰怀里数他衣襟上的盘扣,指尖划过第三颗时突然抬头,鼻尖差点撞上他下巴。
“晏辰晏辰,”阿楚眨着眼睛,声音甜得发腻,“你说这古代的冬天咋比咱那儿的空调制冷模式还带劲?是不是老天爷怕我对你太热,特意给降降温?”
晏辰低头在她额角啄了口,手指顺着她的发尾滑到腰间,轻轻捏了把:“可能是怕某些人整天‘骚话’输出功率太高,容易引发温室效应。”他故意把“骚”字咬得格外重,眼尾的笑纹里都盛着促狭。
“讨厌!”阿楚伸手去挠他胳肢窝,被他反手扣住手腕按在胸前。两人在长条凳上扭来扭去,凳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惊得柜台后算账的佟湘玉手里的算盘珠子掉了两颗。
白展堂正帮着李大嘴劈柴,闻言直起腰擦了把汗,冲里屋喊:“我说阿楚晏辰,你们这每天腻歪的劲儿,搁咱这儿能评个‘年度最佳撒糖组合’了,就是甜度超标,容易齁着人。”
正说着,客栈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子站在门口,身上落满了雪花,头上的珠钗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
她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目间带着几分哀怨,眼神却清亮得很,进门时还踉跄了一下,像是赶路赶得急了。
佟湘玉最先站起身,脸上堆起标准的掌柜式笑容:“这位姑娘,外面天寒地冻的,快进来暖暖身子。白展堂,给客人倒碗热水。”
女子福了福身,声音带着点沙哑:“多谢掌柜的。”她抬眼打量着客栈里的人,目光在阿楚和晏辰身上停了停,又扫过铁蛋和傻妞,最后落在墙上挂着的那块写着“同福客栈”的匾额上,轻轻叹了口气。
阿楚推了推晏辰,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哎,这姐姐看着有点眼熟啊,是不是在哪部古装剧里见过?”
晏辰捏了捏她的下巴,低声回:“可能是你古装剧看多了,不过看她这气质,不像一般人家的姑娘。”
女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巧的箱子放在脚边,用裙摆盖住。李大嘴端着一盘咸菜过去,笑嘻嘻地问:“姑娘要点啥?咱这儿有葱花饼、小米粥,还有刚炖好的羊肉汤,暖和得很。”
女子摇摇头:“给我来碗阳春面就好,多谢。”
郭芙蓉正擦着桌子经过,听见这话停下脚步:“姑娘看着面生,不是这七侠镇的人吧?”
女子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从江南来,路过此地。”
阿楚突然来了兴致,拉着晏辰走过去,在女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的直播还在继续:“姐姐,我们正在直播呢,你不介意入镜吧?”
女子显然没听懂“直播”是啥意思,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直播?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阿楚想了想,用手指了指手机屏幕,“就是把咱们现在说的话、做的事,让很远很远地方的人也能看见听见,跟千里眼顺风耳似的。”
“哦?竟有如此神奇之物?”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黯淡下去,“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晏辰在一旁补充:“姐姐要是不介意,就当多认识些朋友了。对了,还没请教姐姐芳名?”
女子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奴家杜十娘。”
“啥?!”阿楚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你就是那个……那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的杜十娘?”她激动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转身抓住晏辰的胳膊,“晏辰晏辰,是杜十娘啊!传说中的杜十娘!”
晏辰也有些意外,他安抚地拍了拍阿楚的手背,对杜十娘温和地笑了笑:“原来是杜姑娘,久仰大名。”
杜十娘看着他们的反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不过是些虚名罢了,不足挂齿。”
【我的天!是杜十娘!真的是杜十娘!】
【她怎么会来这儿?难道是刚从李甲那儿逃出来?】
【太让人同情了,遇人不淑啊】
【希望她这次能有个好结局】
【江南来的?看来是经历了不少事情】
铁蛋端着刚做好的阳春面过来,放在杜十娘面前,顺便凑到傻妞身边小声说:“妞儿,你看杜姑娘这气质,跟你一样,都是美人儿,就是眉宇间的愁绪重了点,要是能笑一笑,肯定更好看。”
傻妞白了他一眼:“就你懂得欣赏,赶紧干活去,别在这儿叨叨。”
杜十娘拿起筷子,却没动,只是盯着碗里的面条出神。阿楚看出她有心事,拉着晏辰重新坐下,柔声说:“杜姑娘,看你好像有什么烦心事,要是不嫌弃,跟我们说说?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呢。”
杜十娘抬眼看向她,犹豫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此番出来,是想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只是……”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人心叵测,真情难觅啊。”
晏辰递过去一张纸巾:“擦擦吧,有什么事慢慢说。这世间虽有恶人,但好人也不少,像咱们同福客栈里的这些人,都是热心肠。”
杜十娘接过纸巾,显然没见过这种柔软的纸,好奇地摸了摸,才轻轻擦了擦眼角:“多谢。我本是风尘女子,原以为遇到了良人,便赎身随他离开,怎料他竟是个薄情寡义之辈,为了钱财,竟要将我转卖给他人。”
说到这里,她从脚边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百宝箱,打开盖子,里面珠光宝气,各种珠宝玉器闪闪发光,看得众人都愣住了。
“这些都是我多年积攒下来的,本想与他好好过日子,如今看来,倒是我痴心妄想了。”杜十娘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悲愤,“我一气之下,便带着这百宝箱离开了,一路辗转,来到了这里。”
佟湘玉凑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咋舌:“额滴神啊,这么多宝贝!这李甲也太不是东西了,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要,居然还想卖钱!”
白展堂也皱起眉头:“这种渣男,就该让他尝尝‘葵花点穴手’的厉害,点住了扔去喂狗!”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义愤填膺地说:“简直是岂有此理!‘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等见利忘义之徒,枉为男子!”
郭芙蓉更是直接,撸起袖子就说:“要是让我遇上那个李甲,非得给他来个‘排山倒海’,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阿楚看着杜十娘,心里一阵心疼。她握住杜十娘的手,语气坚定地说:“杜姐姐,你别难过,那种渣男不值得你为他伤心。你这么好,又这么有才华,肯定能找到真正懂你爱你的人。再说了,你还有这么多宝贝,就算不依靠男人,也能活得风生水起,比谁都潇洒。”
晏辰在一旁帮腔:“阿楚说得对。这男人啊,就像食堂里的菜,有的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寡淡无味;有的看着不起眼,却越品越有味道。李甲那种,顶多算隔夜的剩菜,扔了不可惜。”
杜十娘被他这番话逗得忍不住笑了笑,眼里的愁绪散去了一些:“这位公子说话倒是有趣。”
“那是,”阿楚得意地拍了拍晏辰的肩膀,“我家晏辰可是‘人间梗王’,没有他接不上的话,没有他逗不笑的人。”她忽然凑近晏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不过嘛,他最会逗的还是我,尤其是晚上的时候……”
晏辰的耳朵瞬间红了,伸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压低声音回:“晚上再跟你算账,看我怎么‘逗’你。”
【晏辰这比喻绝了,食堂菜可太形象了】
【杜十娘笑了!终于笑了,太不容易了】
【阿楚这话说的,信息量有点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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