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佟湘玉正趴在柜台上数铜板,阳光斜斜地打在她鬓边的珠花上,映得那几枚铜板愈发金灿灿的。
“客官里面请——”她头也不抬地招呼着,指尖刚捻起最后一枚,就听见头顶传来声中气十足的吆喝,那口音既不是关中话也不是京城调,倒像是带着些山东地面的粗粝。
“店家,打尖!先来三斤酱牛肉,五斤烧酒!”
佟湘玉这才慢悠悠抬起头,目光先落在当先那人身上。
只见他穿件宝蓝色短打,腰束玉带,肩上斜挎个鼓鼓囊囊的布袋,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生得眉清目秀,只是那双眼睛里带着股说不出的傲气,看人时总像带着道无形的棱。
他身后跟着两人,一个穿青布长衫,面容白净,颔下三缕短须,手里摇着把折扇,眼神沉稳得像潭深水;
另一个则是标准的武官打扮,铠甲上还沾着些尘土,腰间横挎朴刀,神情肃穆,腰杆挺得笔直,仿佛随时要喊出“威武”二字。
“额滴神啊,这三位是从哪儿来的?”佟湘玉偷偷拽了拽身旁白展堂的袖子,后者正用抹布假装擦桌子,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那宝蓝色短打的布袋。
白展堂压低声音回话,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看那打扮,不像寻常江湖人。尤其是头前那个,你瞅他那布袋,鼓鼓囊囊的,保不齐是暗器。”
“暗器?”佟湘玉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铜板“哐当”掉在柜台上,“展堂,快,快用你的‘葵花点穴手’——”
“别介啊掌柜的,”白展堂赶紧按住她乱挥的手,“还没弄清楚路数呢,贸然出手容易误伤。再说了,咱这是客栈,不是比武场。”
正说着,阿楚从后院颠颠跑出来,手里举着个手机,屏幕上正跳动着密密麻麻的弹幕。晏辰跟在她身后,手里端着盘刚切好的冰镇西瓜,看见门口的三个陌生人,脚步顿了顿。
“哟呵,新客人?”阿楚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机,“正好,咱直播间今天刚说缺个新鲜话题,三位帅哥就送货上门了,这叫啥?这叫缘分,老铁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三位看着好有气势啊,尤其是左边那个,眼神绝了】
【中间那个像个军师,摇扇子的姿势有范儿】
【右边那个一看就是练家子,铠甲都没卸呢】
【同福客栈这是要开武林大会了吗?天天都有新面孔】
阿楚把手机镜头对准三位来客,晏辰则很自然地递过一块西瓜:“三位先解解渴,天儿热。”
那穿宝蓝色短打的汉子——正是张清,他斜睨了眼递到面前的西瓜,嘴角勾起抹傲气:“不必了。店家,上好酒好肉,银钱管够。”他说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按了按腰间的布袋,那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铁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还捧着个平板电脑,手指飞快地在上面划着:“傻妞你看,这三位的资料库里有记录。穿蓝衣服的叫张清,江湖人称‘没羽箭’,一手飞石绝技百发百中,当年在东昌府,一人干翻梁山十五位好汉,牛批克拉斯!”
傻妞凑过去看,大眼睛眨了眨:“那中间摇扇子的呢?”
“朱武,神机军师,少华山寨主出身,精通阵法,谋略不输吴用。”铁蛋说着,突然凑近傻妞耳边,声音压低了些,“不过论谋略,他可比不上我追你的时候想的那些招儿。”
傻妞脸颊微红,轻轻推了他一把:“正经点。”
黄信这时往前站了半步,目光扫过客栈里的众人,最后落在白展堂身上,抱拳道:“在下黄信,敢问这里可是同福客栈?”他说话一板一眼,带着军人特有的严谨。
白展堂回了个礼,嬉皮笑脸道:“正是。看三位这打扮,不像本地人啊,是来这儿办事还是旅游?”
“旅游?”朱武眉头微蹙,显然没听懂这个词。
阿楚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挽住晏辰的胳膊,娇声道:“就是游山玩水,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懂?”她说着,还冲晏辰抛了个媚眼,“就像我跟晏辰这样,走到哪儿浪到哪儿,顺便撒点狗粮。”
晏辰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带着宠溺:“就你嘴贫。不过话说回来,三位好汉看着风尘仆仆的,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张清冷哼一声,显然对“好汉”这个称呼不太受用:“我等行事,与尔等无关。”
朱武却摆了摆手,示意张清稍安勿躁,然后对晏辰拱手道:“这位先生说笑了。我等只是路过此地,想借贵店歇歇脚。”他说话不急不缓,眼神却把客栈里的情形尽收眼底,连角落里嗑瓜子的莫小贝都没放过。
莫小贝正听得入神,被朱武的目光一扫,赶紧把瓜子皮往袖子里藏,嘴里嘟囔着:“看我干啥,我又没偷你家米。”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从书堆里抬起头,文绉绉地说:“这位先生,观您气宇轩昂,定是饱读诗书之人。不知对孔孟之道有何见解?”
朱武笑了笑:“略知一二。在下以为,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不必拘泥于书本。”
“高见!”吕秀才眼睛一亮,立刻来了兴致,“先生此言,与晚生不谋而合。子曾经曰过……”
“打住打住!”郭芙蓉从后厨端着菜出来,正好听见吕秀才要开始掉书袋,赶紧打断他,“吃饭呢,说这些酸不拉几的干啥。三位客官,你们的酱牛肉来了!”
她把盘子往桌上一放,力道没控制好,盘子里的牛肉块震得跳了跳。张清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一块差点掉下去的牛肉,手指轻轻一弹,那牛肉就稳稳地落回盘子里。
这一手看得众人都愣了愣,白展堂挑了挑眉:“这位兄台好功夫。”
张清脸上露出一丝得意:“雕虫小技。”
铁蛋突然插了一句:“雕虫小技?我看是‘飞石’小技吧?”他说着,还冲张清挤了挤眼。
张清脸色微变,猛地站起身:“你认识我?”
铁蛋耸耸肩:“江湖上谁不知道没羽箭张清的大名啊。不过我听说,你后来归顺了梁山?怎么,现在又改行当起镖师了?”
张清的手又按在了腰间的布袋上,语气带着不善:“休要胡言!”
眼看气氛就要紧张起来,晏辰突然拍了拍手:“哎呀呀,相逢即是有缘,干嘛这么大火气。来,阿楚,给张兄露一手咱们的‘绝技’。”
阿楚会意,从口袋里掏出个弹弓,又捡了颗小石子,对准墙上挂着的一个空酒坛,笑道:“张兄,咱们比划比划?看谁能打中那酒坛的坛口。”
张清打量了下她手里的弹弓,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女子之流,也敢班门弄斧?”
“是不是班门弄斧,试过才知道嘛。”阿楚眨了眨眼,手腕轻轻一扬,石子“嗖”地一声飞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坛口边缘,酒坛晃了晃,没倒。
【哇!阿楚姐姐好厉害!】
【这弹弓玩得可以啊,有两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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