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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章 天象示警 君王心冷如铁（第1页）

官学初立的些许喧嚣尚未完全平息，一场突如其来的异象，便如同冰水浇头，让整个王城乃至联盟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夜空中，原本皎洁的玉盘被诡异的暗红色所侵蚀，仿佛一只巨大的、充血的巨眼，冷漠地凝视着大地。星辰黯淡，唯有荧惑（火星）赤芒大盛，其光妖异，直指紫微帝星所在。不过一夜之间，“血月现，荧惑守心，大凶之兆，主兵灾、丧乱、君王崩”的谶语便如同瘟疫般在街头巷尾、乡野村落蔓延开来。

对于笃信天命、敬畏鬼神的远古先民而言，天象的丝毫异动都牵动着最敏感的神经。血月与荧惑守心，更是被视为上天最严厉的警告与惩罚。一时间，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有暗指秦霄征伐过甚、杀戮无度的，有猜疑新政触怒鬼神、耗尽民力的，甚至还有旧神权残余在暗中推波助澜，宣称这是被压制的古老神灵发出的复仇宣言。

朝堂之上，亦是暗流涌动。不少大臣面有忧色，窃窃私语。几名以“敬天法祖”自居的老臣更是匍匐在地，涕泪横流，泣血上奏：

“陛下！天象示警，非同小可！此必上天降罪，警示我等或有失德之处，或有不慎之举，触怒天威！臣恳请陛下下诏罪己，沐浴斋戒，祭祀天地鬼神，暂停一切征伐与大型工役，与民休息，或可上慰天心，消弭灾祸啊！”

“臣附议！陛下，兴修文教本是善政，然或许操之过急，耗费过巨，民有怨言，上达于天？亦或是盐铁之政，过于严苛？还请陛下明察，暂缓新政，以顺应天命！”

恐慌与质疑的气氛如同沉重的阴云，笼罩在宫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御座之上的秦霄，等待着他的反应。是惶恐？是自省？还是妥协？

白苏立于秦霄身侧，秀眉微蹙。她通晓天文历法，知其自有运行规律，并非全然对应人事吉凶。但她也深知，在这蒙昧初开的时代，天象对民心的影响力是毁灭性的。她担忧地看向秦霄，欲言又止。她明白，此刻的任何决定，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秦霄的面容隐在冕旒之后，看不清表情。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臣工们的奏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青铜扶手上的兽首，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嗒嗒声。

终于，在一片惶惑的劝谏声中，他缓缓抬起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

“天命？”

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敬畏，反而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

“寡人一路走来，披荆斩棘，浴血搏杀，方有今日之联盟。寡人所依仗的，是手中的剑，是麾下的士，是仓廪中的粟，是律法的铁尺！何曾靠过虚无缥缈的天命垂怜？”

殿中瞬间鸦雀无声。老臣们惊愕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们的君王。

“血月？荧惑？”秦霄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若天象果真能预示吉凶，能主宰兴衰，那昔日被寡人踏平的诸多部族，他们所祭祀的鬼神，他们所信仰的天命，又在哪里？为何不曾庇护他们？”

他的目光扫过殿下众臣，锐利如刀：“民心即天心？寡人看未必。民心愚昧，易被流言蛊惑，易被表象蒙蔽。真正能决定命运的，从来只有力量与秩序！今日若因这天象，便惶恐不安，下罪己诏，暂停国策，岂非向天下人承认，寡人之政有误，寡人之权，上天可夺？”

“如此，才是真正的取乱之道！那些潜伏的敌人，那些心怀叵测之徒，立刻便会将这‘天罚’视为旗帜，蜂拥而起！届时，才是真正的兵灾丧乱！”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传寡人令：一，钦天监即刻颁文，言此天象乃正常星体运行，并非灾异，严禁民间妄议吉凶，散布谣言者，以惑乱民心罪论处，格杀勿论！二，命史官记录，此象非凶乃吉，预示旧晦涤尽，新象更生！三，所有既定国策，盐铁、文教、军备，一切照旧，不得以任何理由延误懈怠！四，加大各地粮仓巡查，严防囤积居奇，若有借机闹事者，无论缘由，就地镇压！”

“陛下！”一名老臣绝望地呼喊，“不可啊！如此强硬，恐更失民心，激怒上天啊！”

秦霄冷冷地看着他，目光中没有一丝温度：“民心？寡人给他们安宁，给他们秩序，给他们一条哪怕充满荆棘却可向上的活路，这便是寡人给予的‘天命’！至于上天……”

他顿了一顿，语气冰寒彻骨，仿佛万古不化的玄冰：

“若天有意示警，便让它来亲眼看看，寡人如何用这钢铁般的意志，统御这世间！寡人之心，便是这天下的法则！天若阻我，我便……逆天而行！”

话语落毕，整个大殿如同被冰封。所有人都被君王这近乎亵渎的、冰冷彻骨的强大意志所震撼，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苏看着秦霄坚毅却冰冷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她知他此刻的选择或许是维持稳定最有效的方式，但那对天道近乎彻底的漠视与挑战，那为了权力稳固而不惜压制一切异议（哪怕是基于恐惧的合理担忧）的冷酷，让她感到一丝寒意。

天象示警，君王的心却比铁石更冷。他并非不信天，而是将自身的意志凌驾于一切之上，包括那冥冥中的天意。这条人皇之路，注定要以绝对的理性（或是冷酷）铺就，容不得半分动摇与软弱。

夜空中的血月渐渐褪去，但那赤红的色彩，却仿佛烙印在了所有人的心底，与君王那冷硬如铁的心肠，形成了一种诡异而令人敬畏的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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