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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巫颂破晓 神权终落凡尘（第1页）

冬狩的血腥气息尚未在主城寨完全散去，另一场更为隐秘却影响深远的风暴，已在权力的核心酝酿多时。秦霄的目光，从未仅仅停留在军事征服与经济控制上。他深知，要真正巩固权力，成为名副其实的人皇，必须斩断最后一条，也是最根深蒂固的一条枷锁——神权。

自古以来，祭司阶层垄断着与天地鬼神沟通的渠道。他们解读星象，主持祭祀，预言吉凶，甚至能以神的名义影响首领的决策，安抚或煽动民心。老祭司在世时，其威望甚至能与首领分庭抗礼。尽管秦霄凭借现代灵魂的潜意识和不择手段的权术一步步削弱了神权，但这座无形的大山依旧笼罩在部落联盟的上空，成为王权绝对化的最后障碍。

新晋的祭司集团，虽多由秦霄提拔，但一旦披上神职的外衣，便或多或少开始强调超然世俗的地位，试图利用逐渐恢复的祭祀活动扩大自身影响力，甚至对秦霄推行的某些政策，如大规模征伐、严刑峻法、强制铸币等，隐晦地表达出基于“天和”或“祖制”的忧虑。这在秦霄看来，已是不可容忍的僭越。

决战的号角，并非由战鼓擂响，而是选择在一个庄严的场合——冬至大祭。

冬至，乃阳气始生之日，是部落最为重要的祭祀节日之一。往年此时，主城寨中心的祭坛广场必是人头攒动，烟火缭绕，祭司们吟唱着古老的颂歌，民众匍匐在地，祈求着神明的庇护与来年的丰饶。

今年的冬至，气氛却格外不同。天色未明，广场四周已被秦霄的近卫军肃静包围，他们手持青铜戟，面无表情，肃杀之气冲淡了节日本该有的神圣与期盼。被允许进入广场核心区域的，只有各级官员、军事贵族以及各部族的代表，普通民众被阻隔在外围，翘首以盼，心中却莫名感到一丝不安。

祭坛上，牺牲早已备好，牛、羊、豕三牲俱全，皮毛光亮，显然经过精挑细选。新任的大祭司，一位试图平衡神权与王权的中年男子，身着繁复的祭袍，手持玉琮，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他身后的辅祭们更是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

秦霄到来时，并未像以往一样先行祭拜。他身着绣有玄鸟与熊罴图腾的黑色礼袍，头戴金冠，步伐沉稳，直接登上了祭坛旁新搭建起的一座更高木台。白苏跟在他身后，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色祭服，她的角色模糊不清，既是参与者，又是观察者，清澈的眼眸深处藏着深深的忧虑。她预感到今天将有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

吉时已到。大祭司深吸一口气，开始引领仪式。号角苍凉，鼓声低沉，辅祭们吟唱起古老的巫颂，祈求天地诸神、列祖列宗，保佑联盟风调雨顺，人丁兴旺。

烟雾袅袅，盘旋上升，试图连接天地。

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庄严肃穆。然而，当大祭司念完祷词，准备将写有敬献神明文字的玉版投入火中时，秦霄突然抬手制止了他。

所有人一愣，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高台上的秦霄身上。

秦霄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声音平稳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古老的颂歌：今日祭天，祭地，祭祖。然，神明何在？先祖何依？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大祭司脸色瞬间煞白，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玉琮。这等质疑神圣的言论，在如此场合，简直是石破天惊！

秦霄不顾众人的反应，继续道：我族自微末而起，至今日疆域千里，部落来朝，靠的是什么？是神明恩赐？还是先祖托梦？他声音陡然提高，不！靠的是手中刀剑，身上甲胄，是无数战士的血肉之躯，是治下民众的辛勤劳作！是开拓的勇气，是征伐的果决，是严明的律法，是高效的运作！

他一步踏前，指向祭坛上的牺牲：这些牲畜，若能换来丰饶，为何昔日我族饥寒交迫时，神明不予馈赠？若能保佑胜战，为何败亡之部，同样祭祀不断？

场下鸦雀无声，只有火盆中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官员和贵族们屏息凝神，部分人眼中露出狂热，部分人则惊疑不定。外围的民众隐约听到只言片语，骚动渐起。

大祭司鼓起勇气，颤声道：首领！此言…此言恐亵渎神灵，招致灾祸啊！神明之威，莫测高深，我等唯有虔诚…

虔诚？秦霄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峭，若虔诚有用，要律法何用？要军队何用？要这城寨、工坊、农田何用？他目光如炬，逼视着大祭司，也逼视着所有人：所谓神意，不过是弱者无法掌控自身命运时的寄托，是强者用以安抚人心、巩固权力的工具！今日，我，秦霄，告诉你们！

他猛地张开双臂，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广场上空：能保佑你们的，不是虚无缥缈的神明！能赐予你们丰饶的，不是这些牺牲的烟雾！能让你们不受欺凌、安居乐业的，是我！是你们手中的武器！是你们遵行的律法！是你们效忠的王权！

从今日起，不再有独立于王权之外的神权！祭祀之事，纳入官制，只为追思先烈，凝聚人心，而非沟通虚无！所有预言、吉凶、星象解读，需报由官署核查，不得私自散布，蛊惑人心！

他指向脸色惨白如纸的大祭司：尔等祭司，仍可主持仪式，但需明白，你们所行，乃王命所授之职，而非神授之权！你们的存在，是为王权服务，为联盟稳定服务！

这番言论，彻底撕碎了千百年来的信仰帷幕，将权力的本质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之下。神权，被从高高的祭坛上拉了下来，踩入凡尘，成为王权的附庸。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许多人感到信仰崩塌的眩晕和恐惧。

就在这时，一名年老的原先隶属某个被吞并部落的老祭司，无法接受这彻底的颠覆，猛地从辅祭人群中冲出，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向着祭坛叩首：天神恕罪！祖先恕罪！非是我等不敬，实是…实是…他不敢指责秦霄，只能痛哭流涕。

秦霄眼神一冷。

无需他下令，两名近卫军士兵立刻上前，毫不留情地将老祭司拖拽起来。

拖下去。禁闭思过。秦霄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反抗的苗头被瞬间掐灭。剩下的祭司们彻底失去了勇气，深深低下头去，表示臣服。

秦霄这才缓缓走下高台，来到祭坛前。他并没有焚烧那写满敬神文字的玉版，而是拿起它，看了看，然后随手扔进了火盆。

火焰舔舐着玉版，很快将其吞没。

他看着跳跃的火焰，声音传遍全场：今日之后，尔等当知，能依靠的，唯有自身之力，与联盟之强！信奉我，遵从律法，努力劳作，便可生存，便可强大！此乃，新的天道！

仪式在一种极其诡异和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没有往日的虔诚与欢欣，只有深深的震撼与迷茫。

人们沉默地散去，心中翻腾着巨浪。数千年的信仰被强行扭转，神权的光辉在王权的绝对力量下黯然失色，最终跌落凡尘。

白苏站在高台上，看着秦霄挺拔而冷酷的背影，看着那些失魂落魄的祭司，看着下方茫然的人群。她知道，秦霄又赢得了一场关键的胜利，彻底扫清了通往至高权力的障碍。但用一种信仰去摧毁另一种信仰，用绝对的现实去碾碎所有的虚无寄托，这究竟会带来稳固，还是埋下更深的隐患？

巫颂的余音仿佛还在空中回荡，但破晓而来的，并非神恩，而是人皇冰冷的权杖。神权如夕阳般陨落，而王权的太阳，正以前所未有的酷烈，君临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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