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之内。
百官垂首,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敬畏。
御座之上,年轻的天子萧煜神情难辨,目光落在殿中那尊由北疆使节献上的贺礼上。
那是一件由层层兽皮包裹的巨大物件,最外层是粗糙的狼皮,剥开后是斑斓的虎皮,再往里,竟是罕见的雪豹皮囊,每一层都透着北地铁蹄弯刀的血腥与豪迈。
当最后一片柔软的银狐裘被揭开,露出的却是一尊宝相庄严的鎏金佛像时,殿内紧绷的气氛稍稍一缓。
佛像慈眉善目,手结说法印,金光流转间,竟有几分普度众生的祥和之气,与先前那层层兽皮的杀伐气截然相反。
“北疆有心了。”萧煜的声音尚带几分少年人的清亮,他看向一旁垂眸而立的女子,“映瑶,你觉得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映瑶身上。
她一袭素色宫装,立于百官之前,却仿佛与这金碧辉煌的大殿格格不入。
她未曾抬头看皇帝,只是缓步上前,纤细的指尖在冰冷的鎏金佛像基座上轻轻叩了叩,发出清脆的“叩叩”声。
这声音在死寂的太庙中,显得格外突兀。
“北疆与我朝相隔万里,风俗迥异,竟也信奉我中原佛法,倒是稀奇。”她声音清冷,像初冬的薄冰,“更稀奇的是,这佛像基座上,怎会有先皇御赐的莲纹信物?”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北疆使节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
苏映瑶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好戏。
她话音未落,那尊慈悲为怀的佛像竟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嚓”声。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佛像轰然炸开!
金色的碎片混合着木屑四射,一股浓烈的硝烟味瞬间弥漫开来。
佛像中空的腹内,并非经文舍利,而是数十名手持利刃的蒙面死士!
他们如鬼魅般破壁而出,目标直指御座上的萧煜!
“护驾!”一声尖锐的嘶吼划破混乱。
电光石火间,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闪现在苏映瑶身前,正是墨羽寒。
他手中长剑不知何时出鞘,剑尖寒光凛冽,稳稳指向冲在最前方的死士喉间,眼神比剑锋更冷。
与此同时,侍卫统领赵德柱率王府亲兵瞬间结成盾阵,将萧煜和苏映瑶牢牢护在中央,刀剑出鞘声连成一片。
“放肆!太庙禁地,岂容尔等宵小行凶!”赵德柱的怒吼声在梁柱间回荡。
然而,真正的杀机,却来自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一道阴影从殿内巨大的梁柱后闪出,手中半截断剑的寒芒,已经悄无声息地抵在了皇帝萧煜的咽喉上。
那人一身紫色官袍,正是吏部尚书柳承明。
“柳大人!”萧煜的脸色瞬间煞白,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柳承明根本不看他,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被护在阵中的苏映瑶,声音嘶哑而狠戾:“苏映瑶,你当真以为,仅凭一块来路不明的半块玉佩,就能定我的死罪?”
苏映瑶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的惊慌,甚至连一丝波澜也无。
她对柳承明的质问和萧煜的危局恍若未闻,只是缓缓抬起手。
一枚残缺的莲纹玉佩正在她掌心,正是她先前用以发难的“信物”。
她看也未看柳承明,手臂轻扬,那半块玉佩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精准地掷向那堆佛像的残骸之中。
“叮”的一声脆响,玉佩撞在一块内壁的碎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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