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让他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进药水里,溅起细小的涟漪。他咬紧下唇,唇瓣被咬得泛白,甚至渗出了血丝,硬是死死压抑住喉咙里的痛呼。
君凝站在浴桶旁,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眉头微微蹙起,却没有半分犹豫。她拿起矮桌上的金针,指尖捏着针尾,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人。金
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手腕轻抖,一根根金针精准地扎入萧楚河身上的百会、膻中、涌泉等各处大穴。针尖刺入的瞬间,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金针缓缓注入他体内,像是一条温柔的溪流,缓缓包裹住他躁动的经脉,稳稳护住了他的心神。
体内的冰寒与灼热还在疯狂撕扯,每一寸经脉都像被钝刀反复碾过,萧楚河的意识在剧痛中渐渐模糊。眼前的烛火摇曳成一片虚影,恍惚间竟化作了天启城宫墙上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泛着金灿灿的光——那是他刻在骨血里的过往。
他还是那个能在天启街头纵马、引得满城少女侧目的天之骄子,他看到了父皇,看到了皇叔,他见到自己跪在宫门前为皇叔争辩,见到自己怒指龙颜。
过往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每一个片段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他与天启的羁绊,与父皇的父子情,与皇叔的叔侄谊,还有许多许多的人……
每一个人都在回忆里鲜活地笑着,可他翻遍了所有记忆,却独独找不到那个身影——那个会为他熬药、为他施针,会照顾她,让他心头泛起涟漪的女子呢?
“阿楚,阿楚……”
熟悉的声音像一缕温柔的丝线,轻轻缠绕住他即将涣散的意识。萧楚河猛地回神,眼前的宫墙、龙椅瞬间消散。
君凝守在旁侧,担忧地看着他,“你感觉怎么样?”
萧楚河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只能勉强挤出两个字:“阿……凝。”
“是我,我在这。”君凝见他回神,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了些,她伸手,指尖轻轻按在他的眉心,试图抚平他因痛苦而皱起的眉头。
萧楚河的眼皮重得像坠了铅,每一次眨眼都耗尽了他残存的力气,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反复拉扯。可心上人指尖传来的温意,还有那句“我在”,像一根救命的绳索,让他心底生出一股近乎执拗的占有——他怕这暖意会消失,怕眼前人会像天启城的过往一样,变成抓不住的幻影。
他猛地攒起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扣住君凝放在自己眉心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不等君凝反应,他微微用力一拉,将人稳稳拉入浴桶中。温热的药水溅起细密的水花,打湿了君凝的衣摆,而萧楚河早已伸出双臂,牢牢圈住她的腰肢,将人死死禁锢在怀里,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将脸埋在君凝的颈窝,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药香与少女特有的清甜气息,这气息让他狂跳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他的声音带着刚从剧痛中缓过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这样你就不会不见了。”
“阿楚。”君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愣,身上的衣衫很快被药水浸透,贴在肌肤上有些微凉。她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可萧楚河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纹丝不动。
感受着怀中人温热的呼吸,还有他微微发颤的肩头,君凝的心软了下来,便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只轻声道:“我不走,就在这。”
她调整了姿势,让两人都能舒服些,然后缓缓抬起手,轻轻贴在萧楚河的后背。指尖凝聚起温和的灵力,顺着他的脊椎缓缓游走,一点点梳理着他体内紊乱的气息。
灵力与浴桶里的药力相互配合,一温一烈,共同朝着他隐脉深处那股阴柔的内力发起冲击,每一次拉扯都让萧楚河的身体轻轻一颤,可他圈着君凝的手臂,却始终没有松开。
窗外的月亮渐渐爬上中天,银辉透过窗纱洒进屋内,将浴桶旁的影子拉得很长。浴桶里的水温慢慢降低,褐色的药水也失去了最初的热气,而萧楚河的呼吸却越来越平缓,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手臂的力道也轻了些,显然是彻底陷入了沉睡。
君凝轻轻掰开他的手臂,动作轻柔得怕惊扰了他。她扶着萧楚河的身体,将他安置在里间的床上,为他盖好绣着云纹的锦被,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认体温正常后,才松了口气。
她坐在床边,一边回忆着刚才药浴时萧楚河的反应,一边思考着后续的治疗方案。夜色渐深,君凝不知不觉地趴在床边,伴着萧楚河平稳的呼吸,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萧楚河缓缓睁开眼睛。意识回笼的瞬间,他便感觉到体内传来的暖意,他下意识地弯了弯唇角,眼底浮现出一抹醉人的温柔笑意。
转头间,他便看到了趴在床边的君凝。小姑娘的脸颊贴着锦被,长长的睫毛轻轻垂着,呼吸浅浅的,显然是睡得很沉,眼角下还有淡淡的青黑,一看便知昨晚熬了许久。
萧楚河的眼神更柔了些,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然后俯身,轻轻将君凝抱了起来。怀里人很轻,像一片羽毛,萧楚河将她小心地放在床的内侧,又为她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全程君凝都睡得很熟,丝毫没察觉自己已经从床边换到了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君凝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幔,她愣了愣,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心里满是疑惑——怎么一觉醒来跑到床上来了?阿楚呢?
她正想着,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萧楚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粥,还有一碟清淡的小菜。看到君凝醒了,他眼底泛起笑意,轻声道:“你醒了,昨晚辛苦你了。”
君凝听到声音,猛地转头看向他,脸颊微微泛红——刚才还在心里念叨,这人就出现了。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萧楚河身边,伸手便要去给他把脉:“没事,你感觉如何?”指尖搭在他的腕脉上,温和的灵力缓缓探入,君凝仔细感受着他体内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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