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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士绅组团（第1页）
汴州城，在洛水东岸，但其菁华之地却在西岸。
李邦华坐船从县城外驶过，看到城楼上已有许多士卒，显然汝阳知县募集了乡勇守城。
“还好，还好，反贼没有攻城。”知县冯章满脸惊惧，目送贼船离去，浑身瘫软着坐下。
一个儒士说：“汴州完了。”
“须得杀回来才行。”另一个儒士握拳道。
这两人是族兄弟，一个叫周瑞豹，一个叫周瑞旭。周瑞豹去年还在剑南道做县令，由于当地连年大旱，他带领百姓修筑塘堰，又挖井取水以缓解旱情。粮食都拿去赈灾了，自然无法上交赋税，因此被罢官滚回老家。
周瑞旭以前是在江南道做县令，由于政绩卓着，受到僖宗褒奖，连升四级为吏部员外郎。可惜屁股还没坐热，突然接到噩耗，连忙赶回老家奔丧。
兄弟俩得知永阳贼情，结伴前来拜见汴州知县，串联本县士绅募集乡勇。
刚开始，汴州县的士绅还在观望。可到了秋收时节，大半个汴城县暴动，把县里的士绅都吓坏了。
如今，他们已募集乡勇一千余人。
参与募兵的乡绅，皆带着银子和粮食，举家搬到县城居住，村里只留少数族人和家奴。
“长度兄，得赶紧联络朝廷节度使剿贼！”说话之人，名叫李淳安，大理寺丞李日宣之子，同时也是李邦华的族侄孙。
周瑞旭忧虑道：“朝廷如今自身难保，圣上都去了蜀地，各地节度使如今都害怕黄巢，忙着防范他的入侵，哪里还有时间管我们？。”
旁边还有个士子叫李穆生，吏部员外郎李元鼎之子，同样也是李邦华的族侄孙。
这里的士子有一大堆，给事中罗万爵的儿子，刺史施逢元的哥哥，诸如此类。还有从汴城县逃来的，比如给事中胡一龙的兄弟等等，有家人在朝做官的可不会轻易妥协。
他们带着一千多乡勇，用自家的粮食养着，凭借洛水之险死守汴州县城。
直至傍晚，反贼还没来攻城，众人终于散去，留下部分士卒轮值警戒。
第二天传来消息，反贼正在扫荡村镇，而领头之人正是——李邦华！
众人尽皆默然无语，李邦华居然从贼，实在太难以想象了，他们之前都以为是假消息。
当着李家兄弟的面，诸多士绅不好明言，私底下聚到一起，却把李邦华的祖宗十八代骂个干净。
李穆生悄悄找到李淳安：“兄长，叔祖做了反贼大官，要不咱们也去从贼吧。”
“混账！”
李淳安破口大骂：“你的父亲，我的父亲，皆为朝廷命官。咱们若从贼，父亲都要下狱，你这是要做不忠不孝之辈！”
李穆生苦着脸说：“咱们若不回乡，田产就全被反贼给分了。”
“分田又如何？”李淳安冷笑，“钱粮都已带出来，只要朝中有人，还怕今后没有土地？”
李穆生叹息说：“反贼凶悍，我怕节度使也不能剿灭，到时候又如何是好？”
李淳安呵斥道：“莫要再胡言，李贼还能夺了江山不成？”
李穆生默然不语，他家的田产最多，那可是上万亩地，是几代人攒下来的！
……
谷村，李家。
“跪下！”
李廷谏气得浑身发抖，用拐杖指着儿子大吼。
李邦华老老实实跪地，对属下说道：“你们去做事，先分我家的田，若有人阻拦就捆起来。”
李廷谏都听傻了，一脸震惊道：“你这逆贼，是不是被灌迷魂汤了？从贼也就罢了，竟然还带着反贼来分自家的地！”
李邦华叹息说：“父亲可还记得，祖母是如何下葬的？”
“那时家贫，一切从简，”李廷谏叹息道，“儿孙无能，只能让长辈裹着稻草，躲避村邻偷偷下葬。但你富贵之后，又选了风水宝地，为长辈风风光光移葬一回，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
李邦华又问道：“父亲可还记得，当年家里只剩几亩地？而今却有千余亩。”
李廷谏说道：“你做恁大官，家中只有千亩地，已经是极为清廉了。”
李邦华跪直了质问：“父亲可知，天下有多少士子，天下有多少百姓，长辈过世只能潦草下葬，整日辛劳却食不果腹？父亲可知，关东数道，又有多少百姓，死了非但不能下葬，还要被人分了吃肉！”
“关我何事！”李廷谏怒吼。
李邦华语气放缓：“父亲，孩儿肚子里的文章，都是当年你教的。何为仁？何为义？”
李廷谏怒斥道：“何为忠，何为孝！”
李邦华苦笑道：“孩儿何曾不忠？可这忠得有甚用！孩儿任河南尹时，整顿河南府兵，使其为关东诸道之模范。可孩儿罢官归乡后，短短几年时间，河南府兵又是战力全无，士卒逃亡得只剩三四成。”
“孩儿整顿洛阳防务，殚精竭虑，布置层层防线。不说击溃黄巢，至少能让贼军难以大掠。可黄巢刚刚破关，离洛阳尚有数百里，朝廷就把府兵全部撤回，数道防线漏得跟筛子一般。孩儿堂堂河南尹，竟只能在城里捉拿奸细！守城士卒，孩儿一个都指挥不动，城上放箭误伤友军，竟也是孩儿的罪责，就此罢官归乡！”
“这朝廷，这皇帝，让人如何效忠！”
李廷谏气得拐杖疯狂杵地：“那你也不能从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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