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死寂被粗重压抑的喘息撕破。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疲惫,如同湿冷的裹尸布,缠绕着每一个人。
林琛瘫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闷钝的疼痛。双臂依旧扭曲断裂,被粗糙的布条和崩裂的夹板勉强固定着,但体内那焚身灭魂的神火反噬已然退去,只余下被灼烧后的空虚和经脉撕裂的钝痛。他脸色惨白,嘴唇干裂,额角冷汗涔涔,唯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掌柜手中那个刚刚合拢的漆黑玉盒。
盒子里,装着那颗以尸蜡为炉、神火尸煞为薪、人间烟火为引炼就的诡丹——暗金流转,青纹缠绕,生死轮转。它平息了毁灭的狂澜,却也抽干了林琛最后一丝力气。
夏九璃蜷缩在干草堆上,暗红的长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她不再痛苦翻滚,但身体依旧在无意识地轻微颤抖。脸上剥落的尸蜡下,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透明感,青紫色的血管如同细密的蛛网。空洞的眼神里,那沉淀下去的破碎光芒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灰烬余温般的暖意,却依旧茫然无依,仿佛刚刚挣脱噩梦的孩子。掌柜最后给她嗅的药粉让她陷入了昏睡,只是眉头依旧紧蹙,仿佛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楚瑶抱着重新捡起的青铜古镜,蜷缩在远离尸蜡池的角落。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尘,映不出任何东西。她小脸上泪痕未干,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后的呆滞和劫后余生的茫然,时不时紧张地看向头顶那个狰狞的破洞,生怕那惨白的鬼影去而复返。
掌柜佝偻着背,蜡黄的脸上汗迹混合着灰尘,如同沟壑纵横的旱地。他枯瘦的手紧紧攥着那漆黑的玉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浑浊的老眼扫过一片狼藉的地窖,扫过昏迷的诸葛青和云诗韵所在的上方通道方向,最后定格在头顶那个灌入冷风和月光的巨大破口上。风声呜咽,如同厉鬼的窃窃私语。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此地……不可久留。”掌柜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画皮伶人虽受重创,但其主必生感应。朱雀坊的索命琵琶……很快会响。”
他枯瘦的手指向地窖深处,一个堆满了落满灰尘的破旧渔网和腐朽木桶的角落。“挪开那些。”声音不容置疑。
林琛强撑着想要站起,但双臂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让他眼前发黑,踉跄了一下又重重靠回石壁。楚瑶见状,连忙放下铜镜,吃力地跑过去,用她小小的身体奋力推动那些沉重的杂物。
掌柜没有帮忙,只是站在原地,浑浊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警惕地扫视着头顶的破洞和四周的墙壁,防备着任何可能的异动。他手中的破煞钉不知何时又握在了枯瘦的掌心,尖端闪烁着幽冷的乌光。
杂物被艰难地挪开,露出了后面一扇几乎与石壁融为一体的、低矮的、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不大,仅容一人弯腰通过,上面挂着一把早已锈死的巨大铁锁。
掌柜走上前,没有去碰那把锁。他枯瘦的手指在铁门边缘几处不起眼的凸起上快速而精准地按动了几下,又用破煞钉的尖端在门缝处某个位置轻轻一撬。
“咔哒……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转动声响起!那把锈死的巨大铁锁连同连接它的粗大铁链,竟如同腐朽的枯木般,从内部断裂、脱落!沉重的铁门向内无声地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阴冷潮湿、带着浓重水腥气和淤泥腐臭味的寒风,猛地从门后灌了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门外,是一条漆黑、狭窄、向下倾斜的**石砌甬道**!甬道深处,隐隐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仿佛直通九幽黄泉!
“地下暗河……”林琛的心猛地一沉。这掌柜,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走!”掌柜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他率先侧身挤入那狭窄的门缝,身影瞬间被甬道深处的黑暗吞噬。
楚瑶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甬道,小脸上充满了恐惧,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青铜古镜。林琛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和双臂的剧痛,用眼神示意楚瑶跟上。他咬紧牙关,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右臂撑着石壁,一步一挪地走向铁门。每走一步,都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
经过夏九璃身边时,林琛停顿了一下。看着那张苍白脆弱、陷入昏睡的脸,他心中五味杂陈。犹豫只是一瞬,他咬紧牙关,弯下腰,用右臂和身体的力量,艰难地将夏九璃软绵无力的身体半扶半抱起来。少女的身体冰冷而轻盈,带着淡淡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千年古尸的阴冷气息。林琛的左臂骨折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
“林大哥……”楚瑶担忧地看着他。
“走!”林琛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拖着夏九璃,踉跄着挤进了那狭窄冰冷的甬道。楚瑶连忙跟上,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入口。
铁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地滑回原位,隔绝了地窖内最后一点昏黄的光线和那浓烈复杂的死亡气息。只有浓重的水腥味和刺骨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他们。
黑暗!绝对的黑暗!冰冷刺骨的湿气瞬间包裹了全身!
甬道狭窄而陡峭,脚下是湿滑粘腻、布满青苔的石阶。林琛一手死死搂着昏迷的夏九璃纤细冰冷的腰肢,另一只手摸索着冰冷粗糙的石壁,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右臂崩裂的伤口在湿冷的刺激下传来阵阵刺痛,骨折的左臂每一次颠簸都让他眼前发黑,冷汗浸透了后背。
楚瑶紧紧抓着他背后的衣角,小小的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瑟瑟发抖。怀里的青铜古镜冰冷沉重,是她唯一的依靠。
前方,只有掌柜那盏微弱得如同萤火的油灯光芒在黑暗中摇曳,勉强照亮脚下几尺湿滑的石阶。油灯的光晕在掌柜佝偻的背影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影子,如同黑暗中潜行的鬼魅。他走得很稳,速度却丝毫不慢,显然对这条密道极其熟悉。
“哗哗……哗哗……”
水声越来越清晰,带着空旷的回响。
不知向下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狭窄的甬道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天然形成的石洞。洞壁湿漉漉地滴着水珠,空气冰冷得几乎能凝结呼吸。一条浑浊、湍急、散发着浓烈腥臭味的**地下暗河**,在石洞下方奔腾而过!河水漆黑如墨,看不到底,只有翻滚的浪花在微弱灯光的映照下,偶尔反射出一点惨白的光。
靠近河岸的浅水处,拴着一条破旧狭长的**乌篷船**。船身被河水浸泡得发黑,船篷破败不堪,如同一个垂暮老人佝偻的背脊。船头挂着一盏同样破旧的、用竹篾和油纸糊成的灯笼,灯笼里没有火光,一片死寂。
一个穿着破烂蓑衣、戴着宽大斗笠的矮小身影,如同融入了船身的阴影里,静静地蹲在船头。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片浓重的阴影和斗笠边缘滴落的水珠。他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篙,竹篙尖端没入漆黑的河水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凝固的石像。
浓烈的、带着河水腥气和淤泥腐臭的阴寒死气,从这个蓑衣身影身上散发出来,比地窖里的尸蜡池更加纯粹,更加冰冷!仿佛他本身就是这地下暗河的一部分,是连接阴阳的活尸!
“渡船帮……”林琛瞳孔微缩。这引魂灯,这黄泉摆渡人的气息……正是渡船帮的标志!
掌柜走到岸边,对着那船头的蓑衣身影,沙哑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石洞里带着奇异的回响:“老泥鳅,开船。送人过河,去‘对岸码头’。”
那被称为“老泥鳅”的蓑衣身影,依旧一动不动。只有斗笠下那片浓重的阴影,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阴影里“看”了过来。
一股冰冷、麻木、毫无生气的目光扫过林琛、他怀中的夏九璃,以及瑟瑟发抖的楚瑶。那目光,如同死人的手指拂过皮肤,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
“生魂……死气……麻烦……”一个如同破风箱摩擦的、干涩沙哑的声音,从斗笠下的阴影里缓缓挤出,带着浓重的水汽和死意,“引魂灯……要点亮……”
掌柜没有废话,枯瘦的手伸入怀中,摸索出一个油纸小包。打开,里面是几块黑乎乎、散发着浓烈腥臭味的……**肉干**?像是某种水生动物的肉风干而成。他将肉干抛向船头。
老泥鳅那如同枯枝般的手从蓑衣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接住了肉干,缩回斗笠下的阴影里。片刻,一阵细微的、如同老鼠啃噬骨头的“咔嚓”声响起。
“上来。”破风箱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掌柜率先跳上摇晃的乌篷船。林琛抱着夏九璃,在楚瑶的帮助下,咬着牙,忍着双臂的剧痛,极其艰难地也挪上了船。破旧的船身猛地向下一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楚瑶最后爬了上来,紧紧挨着林琛坐下,小脸煞白。
船上空间狭小,弥漫着浓重的鱼腥、水锈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陈年棺木的腐朽气味。老泥鳅蹲在船头,背对着他们,依旧如同石像。
掌柜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费力地吹燃,凑向船头那盏破旧的引魂灯。
就在火苗即将舔舐到灯芯的刹那!
“呜——呜——呜——”
一阵极其诡异、仿佛无数女人在极远处哀怨哭泣的**琵琶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厚重的岩石和奔腾的水声,幽幽地、丝丝缕缕地钻入了石洞!钻入了每个人的耳膜!
那声音初时细若游丝,如同情人耳边的呢喃,却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冰冷!瞬间勾起了人心底最深的悲伤、恐惧和……**沉沦的欲望**!
“离魂调!”掌柜蜡黄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吹火折子的手猛地一抖!火苗差点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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