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河岸杨柳飘摇,桃花缤纷。
本应当是个美好的春日,镇北侯府却仍旧愁云惨雾。
秦氏同镇北侯的身体,比起初病时要好一些,但仍旧深陷丧子之痛中无法自拔。
侯府闭门谢客,连宗亲都不接见了。
赵瑾瑜这一路跋山涉水,等到了京城时,已经是三月底。
母亲与妹妹赵苑苑见了他憔悴模样,忍不住放声大哭,更多的是庆幸,他还有命回来。
他在家中没坐多久,便要转身出门,赵夫人早早就看见了门口的棺椁,知晓他要去何处,也没有询问的意思。
倒是赵苑苑,在他临走前,忽然叫住了他。
“哥。”她低声说道,“侯夫人跟侯爷都病了,这些日子青溪在照顾他们,眼下,她应该就在侯府。”
赵瑾瑜眼睫一颤:“知道了。”
而后,他才转身离去。
侯府之中,李青溪原本还在侍疾,却听门房来报,说有客来了。
她原以为是岑氏宗亲贪心至此,想在这个时候提过继之事,便说闭门不见。
不曾想,来的人是赵瑾瑜。
“赵小将军就在门口候着,还……”
门房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
“还带着棺椁。”
房中瞬间归于沉寂。
赵瑾瑜是从边关回来的,那棺椁之中是谁,不言而喻。
秦氏原本还病怏怏,此时此刻却迸发了极大的力量,死死拽住李青溪的手腕,踉跄着就要起身。
“是……是浮舟回来了?”
李青溪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纵然她不想让秦氏与侯爷见到尸骸后,遭受打击。
但按例客死外乡之人,由人扶灵回家,通知父母亲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种事,便是想瞒着,也是瞒不住的。
所以她只能一路尽量安抚:“即便赵小将军带了棺椁回来,其中之人也必然不是世子。”
“他福大命大,不会这么轻易出事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真到了前堂,秦氏同镇北侯看见棺椁的时候,便觉得天都塌了,声音凄厉而又悲恸。
“浮舟我儿啊!”
向来尊贵体面的秦氏,围着棺椁泣不成声。
镇北侯忍住悲痛,让人扶起快晕厥过去的夫人,在院中开棺。
他心中也怀着一丝希望,期盼着那棺材里的人,不是他的儿子。
当棺椁打开时,里面露出的破碎尸骸,早已经彻底看不清面容,缺失的躯体部分,由草料补全。
但能看出来的是,他穿的服饰确实是岑浮舟穿过的,以及摆放在尸首旁边的玉牌,也的确是侯府所制。
而这种族徽玉牌,那孩子是不会轻易丢弃的。
这让镇北侯都没办法说服自己,这并非是他的儿子。
沉默之后,便是泪如雨下。
便是清楚岑浮舟没死的李青溪,在开棺看到尸骸后,心中都忍不住一颤。
若她不曾补命,或许今日躺在这里的,会不会就是他?
想到昔日芝兰玉树的少年,变成这副模样,她呼吸有些紧凑,胸口发闷。
但又有无穷的庆幸,好在,岑浮舟这个祸害,到底是没死。
赵瑾瑜上前,在镇北侯与秦氏面前跪下,深深叩首:“夫人,侯爷,节哀顺变。”
顿了顿,他才又道:“瑾瑜习武半生,却未能帮上世子,实在愧疚。”
镇北侯哑声道:“还请小将军,将详细情况,说与我听。”
赵瑾瑜缓缓道来。
那时候他们在柔然王室发现羯族人的踪影时,其实就猜到了他们定然会合作犯边。
但紧接着柔然便围困驿站,他们的的消息传不出去,也没法通知边境军将。
但那时候,赵瑾瑜仍旧抱有一丝幻想,毕竟两军交战不杀使臣。
他们是来送亲的,最坏的下场,也就是囚困于柔然不得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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