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荀收起双翼,身形稳稳落在一根高耸的黑树枝丫上。
扫视一圈,入目皆是通体黢黑张牙舞爪的树木,树皮皲裂连叶片都泛着墨色的光泽,阴森得让人头皮发紧。
她落脚的动静不算大,却惊得树木间栖息着的乌鸦扑棱着翅膀炸开,扯着刺耳难听的叫声,转瞬便消失在浓黑的林雾里。
几乎是她站稳的同一刻,一道身影紧随其后落下,衣袂擦过枝叶带起一阵劲风。
靳尘身形还未完全稳住,抬手便朝着四周虚虚一拂。
那些萦绕在树木间浓稠得化不开的暗色黑雾瞬间被逼退数尺,连带着林间弥漫的阴寒之气都淡了几分。
“瘴气重,小心点。”
“嗯。”官荀轻应了一声,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黑木,眺望而去。
隐约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轮廓,错落有致像是一座城镇。
她微微蹙眉,有些疑惑:“难道那里便是不夜城?”
“去看看就知道了。”靳尘淡淡道。
官荀忽而偏头看他,眉梢微挑:“你要留在这里吗?”
“不。”靳尘摇头,“天婴蝉花在你身上,你去哪,我就去哪。”
听罢,官荀随意地耸了耸肩一副随他的模样,继而随口道:“这花炼化不了。”
“你现在的等级修为太低,身体的承受能力也不够,还不足以炼化它。”
“哦。”官荀了然,忽然想到这花与他的关联,看似不经意地问,“它是你的伴生灵花,我要是将它炼化掉,你会不会也就陨落了?”
“从你将它摘下的那一刻起,我的肉身就已经毁了,如今你再炼化它,也对我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靳尘轻轻摇了摇头,冰蓝的眸子倒是平静,话音顿了顿,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过……”
“不过什么?”
“你若是将它炼化,你我便就一体了。”他声音缓得像是一阵风拂过心湖,“从花归你的那一刻起,我也归你了。”
这话落在耳中,竟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挠在心尖上一样,让人莫名有些心绪不宁。
官荀轻嘶一声,随即微扬下颚,笑得有些明媚:“那如果我死了呢?”
靳尘的目光本就一直落在她发顶上,此刻对上她带笑的视线,冰蓝的双眸不由微闪:“你不会死的。”
“凡事都有万一。”她不依不饶,“如果,我说如果呢?”
“没有如果。”
官荀:“……”
许是察觉到她的无语,靳尘微微一顿,才补充道:“如果真有那个可能,我陪你。”
这话倒是大大出乎官荀的意料,她嘴角的笑意更深。
下一秒,她转头,身形利索地一跃,便朝着那片模糊的城镇轮廓疾驰而去。
“走吧。”
靳尘身形一晃,紧随其后。
随着距离渐渐拉近,笼罩在城镇上空的雾气也消散了些许,两人终于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那根本不是什么城池,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小镇。
镇子里静悄无声,户户门窗都紧闭着,门板上也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街道上更是冷清,只有几个瘦弱的身影在缓缓挪动,步伐踉跄得像是提线的木偶。
两人刚落足在街口,还未走近就感受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官荀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目光扫过街道两侧,瞳孔微微一缩。
墙角下屋檐边到处都散落着腐烂的尸体,有的已经看不出人形,溃烂的皮肉上爬满了白花花的蛆虫,正疯狂地啃噬着腐肉。
零零散散的白骨被风吹得滚来滚去,在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渗人。
两人的身影太过于显眼,那些在街道上挪动的人几乎是瞬间便停下了脚步。
他们僵硬地转过身,动作迟缓得像是生了锈的傀儡一样,愣了足足数息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里才闪过一抹亮光。
“血……新鲜的血……”
沙哑的声音在死寂的小镇上传开,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渴望。
紧接着,那些紧闭的门窗突然发出哐哐的巨响,竟是被人从里面猛地撞开!
一具具大大小小的身影从门内窜出,分不清男女。
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嶙峋的骨架子像是随时都会撑破薄薄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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