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院。
厅内,官荀正和白泽说着话。
春雪端着糕点与茶水推门而进,东西还没搁稳,白泽已经噌地起身,抓过一块就往嘴里塞,他是真有些饿了。
“诶?你怎么……”春雪眉头一蹙,心底不由掠过几分惊怒,这人也太没规矩了,作为一个下人竟然在主子跟前没上没下的。
可转念一想,他毕竟是小姐身边的人,自己哪有置喙的份,话还没说完就收住了,默默将托盘轻放在桌上,随后一言不发地退到了墙角。
目光还无意间扫过去,却又顿住了,白泽吃东西的姿态虽急,却不见半分邋遢,反倒透着股说不出的舒展劲。
细看之下,他眉眼俊朗,越瞧越觉得生得俊。
察觉到紧盯着自己的目光,白泽猛地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春雪的脸颊倏地腾起了一层薄红,有些慌忙地垂下了眼帘。
这丫鬟看他做什么?白泽皱起眉,嘴里还嚼着糕点,含糊不清地问:“你也想吃啊?那过来一块吃?”
“啊?不了不了。”春雪吓得连连摆手,旋即转向官荀屈膝福了福身:“小姐要是没别的吩咐,奴婢就先退到外面候着,有事您再叫我。”
“嗯。”官荀淡淡应道。
恰在春雪刚退出去时,院外就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伴着几声高喝,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正朝这边走了过来,动静震得窗棂都微微发颤。
来的正是李婆婆一行人。
李婆婆不过是翠花院里的领头嬷嬷,却偏偏端着副比主子还倨傲的架子,她三角眼往两旁一扫,又加快了脚步。
春雪脸色一沉,瞬间绷紧了心神,她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几分戒备:“李婆婆。”
说着,目光飞快扫过李婆婆身后的一众丫鬟,没瞧见二夫人翠花的身影后,心头才悄悄松了口气。
随即将身子一横,稳稳地挡在了厅门正中,模样倒是不卑不亢:“不知李婆婆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是有什么要事?”
“哼。”李婆婆冷哼一声,眼中寒光如利箭似的刮过春雪的脸,几个跨步上前,枯瘦的手指一把抓住春雪的胳膊,猛地一甩!
春雪踉跄着就摔在了青石板上,掌心都磕出了血丝。
“二夫人听闻大小姐刚回来,特意让我领人过来给大小姐打扫打扫院子,顺便看看有什么缺的,好添置点东西。”李婆婆将‘大小姐’几个字咬得极重,透着不加掩饰的讥讽。
春雪也顾不上疼,撑着地面快速爬起,委屈的眼眶都泛了红:“这里是大夫人的院子,日日都有人打扫,东西一应俱全,就不劳烦李婆婆费心了。”
哪知李婆婆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狠狠剜了她一眼后,下巴扬得老高,尖着嗓子朝身后喊:“都给我进去!”
话音刚落,那群身强体壮的粗使丫鬟便一窝蜂地涌了上前,瞬间挤开春雪,呼啦啦地冲进了厅内。
其实早在这群人踏进归云院的那一刻,官荀就已察觉到了。
此刻见她们一窝蜂挤进厅内,她脸上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依旧慢条斯理地端着茶盏,一口清茶入喉,闲适得仿佛眼前的动静与自己毫无干系。
白泽也差不多,他仰头猛灌了一大口茶水,随即自顾自提起茶壶,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全程眼皮都没多抬一下,俨然将这满屋子的人当成了透明的空气。
遭人无视,李婆婆顿时双眼一眯,喉间又挤出了一声冷哼,她上前两步,阴恻的目光在官荀身上滴溜溜转了一圈后,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这位便是刚回殿的大小姐吧?”
“大小姐,奴婢是二夫人跟前的管事婆婆,二夫人听闻小姐刚被找回来,心里头别提有多高兴了,特地让奴婢过来给你调几个得力的丫鬟伺候着,顺便瞧瞧你这院里还有什么缺的少的,也好及时添置。”
一口一个“大小姐”,虽喊得响亮,可语气里却连半分恭敬都没有,反倒是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指使,活脱脱是在对一个下人发号施令。
她身后的粗使丫鬟们也跟着挺直了腰板,眼神里满是倨傲。
还没等官荀应声,李婆婆就已经朝身后的丫鬟们使了个眼色。
那群人立刻散开,借着打扫的由头,手脚麻利地掀翻案几上的书卷,碰歪架子上的瓷瓶,在噼里啪啦的声响里,满厅的整洁瞬间被搅得一团糟,全然没把正主放在眼里。
“大小姐这茶水放了这么久,怕是早已经凉透了吧,哪还能喝?”她尖着嗓子喊,眼神扫过那壶尚冒着热气的茶,又朝一个丫鬟递去了暗示。
那丫鬟立刻会意,扭着身子上前,伸手就要去端官荀手边的茶盏。
“住手!”
厅外的春雪看得真切,惊呼一声扑了进来,张开双臂挡在桌前,“这茶是我刚端来的,还热着呢,李婆婆,你再这样胡来,我这就去禀报夫人和殿主!”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李婆婆嘴角扯着讥诮,当即朝旁边两个粗壮丫鬟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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